在云颂觉得人生惨淡而流泪时,站在床下的霍宗池用了力却说没用力,不知道云颂哭什么。
云颂哽咽问他腿到底瘸没瘸,说站不稳需要搀扶递毛巾才能洗干净澡是不是在撒谎。
霍宗池说你可以检查一下。
“这是欺骗。”云颂想,早知道不应该帮他的忙整理行李箱。
他踹了一脚霍宗池但没踹得很用力,霍宗池倒像模像样地踉跄了一下,之后彻底爬上床,说好了,他不会再用刚才的方式。
但又万变不离其宗地让云颂哭得更厉害。
到凌晨哭得被霍宗池怀疑要脱水,云颂才虚弱地说,对不起。
霍宗池同意他趴在自己身上,没想在这种时候听这种话,于是打了他一下,让他:“换句话说。”
“我饿了。”
云颂挤了下眼睛,刚喝过水,他的力气被弥补一些,刚好足够挤出两颗豆大的眼泪。
霍宗池咬咬牙,“没有别的话?”
云颂虚弱地重复说:“好饿睡不着。”
“八点才吃的晚饭。”
因为云颂熬坏了一锅汤,霍宗池临时重做,云颂为了等他一起开饭所以吃得迟了点。
霍宗池的腿动了动,云颂连爬带滚地翻下来远离他,裹好被子说:“那我怎么办?就是饿啊。”
半小时后云颂接到楼下打来的电话,他本来快要睡着,手指按下接听键都很是费力,睁眼一看霍宗池不在,耳边才开始听见他的声音,叫他下去吃饭。
云颂裹了一张毛毯下楼,餐桌上只有一杯水,他迷迷糊糊地走向动静发源地,问:“饭呢?”
看见霍宗池动作熟练地往锅中打蛋,套一件老头背心和短裤,右边手臂瞩目的一排牙印,肩背上挠出了几条肿起的痕迹。
云颂眯着眼睛看了看,重影消失了,确定这是霍宗池。
“我来吧。”他说,“你放太多鸡蛋了。”
霍宗池曲着胳膊挡了挡云颂,叫他上一边去。
云颂走来走去,在厨房外不知该干点什么,看见霍宗池嘴里叼根没点火的烟,到客厅找出一把打火机想干脆给他点个火。
再进厨房发现那根烟已经消失,霍宗池脸色不怎么好看地问他干什么,云颂问你是不是想抽烟。
霍宗池的眉头皱了一瞬,单手放下碗,说,吃饭。
云颂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要觉得感动,可是怎么都感动不起来,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觉得这么小小一碗蛋炒饭好吃,他用勺子舀了几下,等碗里的热气挥发一阵,吃了第一口,问霍宗池是不是没放盐。
霍宗池说爱吃吃。
云颂正想吃第二口,忽然低头看见自己手腕上一个被咬过的痕迹,愣了几秒钟神,就将勺子和碗都放下,甚至推远到了桌子中间。
“好反正我也不想吃,真的很难吃。”
霍宗池耐烦有限地问:“那你要吃什么?”
云颂说你管那么多!
霍宗池也禁不住开始生气,“不是你哭着闹着说你饿?”
云颂想想好像是,可是这是怪谁呢,怪他吗?
“我为什么饿,十點钟的时候我就说要停止,你不停下来,现在这个时候谁不饿,你不知道自己有错的话会这么凶吗?没有道理才会只知道吼。”
霍宗池指端拍了下桌子起身走了,云颂望着他走动时一上一下的肩膀还有不够利索的腿脚,心情好了那么一瞬间,在餐桌前坐了很一会儿,又把饭碗拉回来,吃第二口第三口。
几分钟后霍宗池换了外套下楼,叫云颂出去吃。
嘴里又不服输地说着:“你要吃什么,冰箱里就那几样东西,我怎么知道你要吃什么!”
云颂眼泪掉进饭碗里,说:“你真的有病。”
霍宗池觉得有病的应该是云颂,他明显发现云颂在得知自己性向改变后转变很大,但仔细一想又觉得这种转变似乎从一开始就在他的生活中出现端倪,云颂从来不是一个十分乖顺的人。
不论怎么说,云颂的脾气变得不再好将就这是事实,对这一点毋庸置疑的霍宗池想要提出让云颂去私家医院挂号诊断心情落差很大的原因,认为再这样被云颂一会儿亲密地抱住自己肩膀说害怕,一会儿听他流眼泪骂自己有病的话,自己的疾病复发也是迟早的事。
然而次次都在事后云颂的撒娇糊弄中想岔,觉得也许只是云颂试图测试自己的底线,好在方方面面彻底的拿捏他。
又比如次日晚上云颂说要吃草莓,当霍宗池带他出去买,他却说没带钱要借霍宗池钱。
借他两百块买草莓,霍宗池不想吃,云颂非说他出钱了他要吃,要用手喂过去。
等霍宗池控制不住地胡作非为一通,云颂又开始说:“我真的觉得吃不消。”
霍宗池没想通地当晚睡在书房的躺椅上,觉得是不是自己读书太少懂不了人心。
又想是不是意味着这才是真正的云颂。
如果没有他成熟包容,继续独自走在社会的云颂还会像他们重逢刚开始那样,装作柔顺而乖巧一年一年地压抑,没有松开自己的可能。
云颂起床后霍宗池已经走了,手机上留有一条短信是告诉云颂说楼下有吃的,也有一笔转账记录,下面附言是外出餐费补贴。
云颂在家休息一整天,回笼觉足足睡够一下午,醒来热了桌上的山药炖鸡和冬瓜排骨,吃了小部分,又回房间睡。
晚上九点霍宗池打开视频电话,发现云颂房间一片黑,疑心他为什么这么早睡,云颂说想你想得吃不下饭。
霍宗池轻轻咳了一声,说我在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