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像是屁股下长了针似的,不停扭来扭去,沈一“啪”地将筷子放下,直起上半身。
男人以为她生气要走,下意识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
沈一俯下身,迅速拉近与男人之间的距离,直到两人的眼里都只剩下对方的脸。男人下意识想躲,沈一伸出右手,卡住男人的下颌骨,迫使他只能与自己直视:“我在帮你。”
这句话让男人放弃了一脚将沈一掀翻的打算,他心里苦笑,面上却不敢表现出任何情绪,麻木得像只呆头鹅。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男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从沈一明亮的双眼下滑,落到她玫瑰色的唇瓣上。他努力回想,发现自他遇到沈一起,他就没有见到沈一喝过水,换作是他,嘴唇早已干到起皮,沈一却安然无恙,唇瓣依旧晶莹饱满,像清晨刚打过露水的香水玫瑰。
一股带着山泉水独有的凛冽气息钻进他鼻子里,他正想细闻,那股气息突然消失不见,连带着,沈一的脸也在他的视线里飞快后退。
“好了,吃饭吧。”沈一重新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开始进食。
男人顿了一会,跟着拿起筷子。不得不说,沈一的这个办法的确很有效,他的身体已完全适应沈一的存在,再没有任何不安的感觉。
吃完晚饭,在沈一出门扔垃圾的时候,男人突然开口道:“今晚你打算睡在哪里?”他这话问得坦坦荡荡,没有任何别的意味。
沈一看了他一眼,如实道:“你愿意让我睡在你旁边,我就睡在你旁边,你不愿意,我就睡你门口,像之前一样。”
沈一的答案非a即b,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好像她睡哪,完全取决于男人的态度。至于发出邀请的清河,根本没被她当成备用选项。
男人心尖一颤,刚治好的毛病又犯了。他“啪”地关上灯,整个人往里缩,从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睡这吧,外面容易着凉。”
沈一盯着男人露在被子外的耳朵尖看了看,“嗯”了一声,出门丢了垃圾就回房了。路上经过清河的房间,她目不斜视,完全没注意到清河在看到她时眼里露出的期待。
清河看着沈一从门口一闪即逝的侧影,眼里的期待变成了失望。他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清秀的脸上闪过一抹挣扎,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也在这瞬间从温润变成了阴郁。
另一边的房间内,男人在被子里当了一会缩头乌龟后,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锦囊没看,赶忙爬起来,重新将灯打开。他不知道沈一的作息时间,但他知道沈一今天又是给他治疗又是扛着他逃跑的,之后还跟混混们打了一架,必定十分疲惫,他早点看完,早点关灯,沈一也好早点睡。
他看东西的速度飞快,几乎是一把锦囊拆开,就看完了里面的内容。相对于报纸,锦囊的数量要少上许多,他只花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便把所有的锦囊给解决了。
而此时,沈一正好从外面进来。
不等沈一开口询问,他主动道:“形势按照我预料的方向发展了,多谢你今天为我做的一切,除了生崽之外,你还有什么要做的,我都可以帮你办到。”他还不确定沈一是不是一个强大的疯子,但他很确定沈一找错人了。
他不想多生事端,只好打定主意等脱离险境后,再替沈一寻到正主。
可沈一的回答却并不如他预期的那么配合:“我没什么要做的,我来这就是为了跟你生崽,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等。”
男人不明白她对生崽的执着,皱眉道:“要是我一直不愿意呢?”
“那我就一直等。”
男人:“”
话谈到这里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了,男人气闷地转过身,面朝里,硬梆梆地道:“有那么大的本事,干点什么不好,非得浪费时间跟人生孩子!”别说生孩子了,他连跟人结婚的想法都没有,实在无法理解沈一对此事的执着。
灯关了,房间暗了下来。
沈一在男人身边躺下,想了想道:“我想要个家。”α星上的福利保障制度很健全,她自小没有父母也没关系,照样能顺利长大,可她知道幼儿保健所跟家是不一样的。
管家经常跟她抱怨家里的琐事,一大把年纪还喜欢吃醋的丈夫、已经成年了却还是喜欢惹麻烦的大女儿、内向不爱说话把一切都憋在心里的二女儿刚开始沈一觉得不可理喻,后来她发现——
管家那个喜欢吃醋的丈夫经常会在她加班到深夜的时候跑过来给她送夜宵,顺便附赠沈一一个控诉的白眼;她那个喜欢惹麻烦的大女儿为了给她庆祝生日,花了一整个春天,在自家田里用她最喜欢的大喇叭花种出了她的名字;她那个内向不爱说话的二女儿,在她工作出现失误,沮丧得想要辞职后,用宇宙中的所有语言录制了一条加油视频鼓励她。
如果这就是家,她也想要一个。
男人转过身,盯着沈一的脸看了一会:“不是人多就叫家的。”他回过头,用双臂枕在脑后,平躺着看向昏暗的天花板。
“丈夫与妻子不相爱,便是永无天日的争吵、指责、谩骂。父母与子女不相爱,便是日复一日的误解、倾轧、冷战。兄弟姐妹间不相爱,便是不死不休的陷害、打斗、抢夺。”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闭上双眼道:“等你做好准备了,再考虑结婚生子的事情吧。”沈一遇上的是他还好,要是换个人认下了“左一”这个名头,他相信对方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艳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