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必是早早预料到了傅明翰的举动。
只是多年被掠夺的经历,让他下意识会为所有珍视的东西找好完全的退路,或锁进谁来了都偷不走的,密不透风的铁盒。
无论如何,知道自己还有机会接着欣赏燕鸣山作画时美景的我,心情轻松上了不少,我晃着两条腿,抬手把手里的杯子递到嘴边,往嘴里灌着水。
“包括你。”他忽然道。
“嗯?”我侧了侧杯子,从间隙里看他,带着疑问应了声。
他似乎已经画完了手里的东西,放下了笔,正没什么情绪地看着我。
和他对视了片刻,我才慢慢有些懂了他的意思。
我不怎么在意地回道:“他不至于吧?我又不怎么值钱。”
“值不值钱,不是你,也不是我来定的。”
他站起了身,撑着桌子,微微朝我倾过身来。
我看着他没什么表情地脸,忽然没由来地觉得有些不妙。
我抓紧了水杯,往后坐了坐,后仰着身子,一脸警惕地看他。
“我管谁定的,你休想让我离你远上哪怕一点。”
他只盯着我,没说话,忽地朝我伸手。
我于是更加慌乱,厉声“恐吓”他:“干什么?我告诉你你休想!打死都不可能!”
“杯子。”
“我不离……啊?”
我看向他,他的手仍旧冲我伸着。
“我说……”他一字一顿,再次向我重复。
“你用的是我的杯子。”
我眨了眨眼,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开了盖子,重新往自己嘴边塞。
燕鸣山比我更快,一巴掌拍掉了我手里的水杯,丝毫不在乎有多贵。
我一边念叨着“可惜了可惜了没再占点便宜”,一边翻身跳下桌去捡,捡到了在校服外套上擦了擦,依依不舍地重新递给面前的人。
“你跟你哥一样小气。”
燕鸣山没我,低头拿起他方才涂画的草稿本,“嘶”得撕下了画纸。
他两指夹着那页薄薄的纸递到我面前,我大喜,下意识去接,下一瞬他一用力,纸就从我手边溜走。
他手举高了看着我,分明踮个脚就能够到的距离,我仍旧如同没什么办法似的站在原地,带着点希冀看他。
“还小气吗?”
“鸣山哥哥天下无敌第一大气!”
燕鸣山瞥了我眼,终于放下了手。我眼疾手快立刻从他手里抽出画纸,抓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他没管我什么反应,拎了书包往教室门外走。
我的腿下意识跟着他跑,但眼睛还粘在画上。
燕鸣山画的是一双握着杯子的手,和他其他抽象风格的画不太一样,写实地能让我一眼分辨出手的主人。
分明是我的手,分明握着的是燕鸣山的杯子,好好一张画却被我生生看出了别的意味,越看越心浮气躁,越看越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