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希望别人能和往常一样各有各的事情,不要来找她。
可是……
她的身体每况愈下,隐隐有油尽灯枯的架势,蓝霁、蓝霄和蓝霖便再也不出去夜猎了,被蓝忘机勒令陪在她的身边。
她一点都不喜欢。
四个男人对她关怀备至,其乐融融,如此天伦之乐,她应该高兴的,就好比是蓝霁出生,蓝启仁高兴是一样的。
可是,她一点都不高兴,一点都不高兴。
但是她却也知道,他们是真的很害怕自己去世,他们不在身边见不到她的最后一面。
她同蓝忘机耍了好多小脾气,但是通通都被蓝忘机包容了下来。
这一日醒来,蓝忘机难得的不在她的身边,李挽歌蓦然想起十几岁那会儿她也是这般在病榻上躺着,但是那几年她还是可以活蹦乱跳的。
天色还未亮,她身侧的床榻依旧是暖暖的,显然是有人用灵力替她暖了床,而不让她被冻醒察觉到身侧无人。
李挽歌了然,怕是蓝忘机每天都这时候醒来,给她早早地准备药膳。
红烛摇晃,落入她的眼中,李挽歌穿上一身红衣,拿着床榻旁边桌案上面的护手暖炉,给自己洗漱、着装、描眉上妆、簪发,每一步她都十分用心。
她点了点绛唇,半挽云鬓,按照自己的喜好将簪上满头点翠,步摇也未曾晃动半分,越发显得她端庄优雅。
伸手抚上未变的容貌,李挽歌倏然一笑,像是一朵牡丹花般娇艳明媚。
顾忌着外面天寒,便披上一件白色大氅,打开大门才发现外面下了一场大雪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空中飘落下来,给枯败的玉兰树披上一件白色的纱衣,松柏树倒是不怕,仍然挺立在那里。雪给房屋戴上一顶白色的帽子,给大地盖上一层厚厚的锦被。
漫天雪地之中,唯有梅花傲然绽放,在雪中开的最是艳丽、清绝、孤傲,枝头之上承了脉脉积雪,花蕊花瓣愈发显得冰清玉洁,不染尘埃。
李挽歌缓步走到廊前,护紧了手中的暖炉,目光婉转而又柔和,面上更是一片淡然宁静之色。
她低头看了眼皓腕上面的玉珠手串,又看着一个宛若小房子的石柱之中燃烧的烛火,莞尔一笑,微一抬头就能看到刚刚步入影竹院的仙人。
大雪之中,蓝忘机依旧身着银白卷云纹衣袍,左手持剑,右手提着一个食盒,隐隐有蓝光流转,似是用灵力温着食盒。
他并未束发,一条卷云纹抹额束在额间,两缕鬓发垂落,衬得那张冷若美玉的脸庞有些柔和。
蓝忘机立于大雪之上,几乎是要融于这片雪白,仿若神袛降临,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李挽歌想啊,她的夫君啊生的真是好。
那双淡若琉璃的眸子望向那抹大氅包裹的身影,他的步伐不再安稳,而是疾步走到李挽歌的身边,紧了紧她的衣襟,随后伸手揽住她的肩头,将她半抱着抱到了静室。
蓝忘机将她安置在设有屏风的软榻之上,脸色微沉,很明显是因为李挽歌她不顾及着自己的身体出去受寒。
李挽歌抬手覆上他的手,触手清凉,满身清寒,她有些受冷得一哆嗦,但是相比于她的手,还是暖了许多,她手冷的不似常人,仿佛和死人差不多。
明明,她抱着一个暖炉啊。
李挽歌看向蓝忘机,瞥了眼被他搁置在旁边的食盒,轻轻一笑,反手握住他的手,道。
李珺(字挽歌)“我说为何一起身便能用药膳,原来是你早起做的,辛苦了,夫君。”
蓝忘机面色又是一沉,眉心一扭,转过头去,似乎是不愿意理人。
李挽歌只是浅笑着,指尖划过他的手心,眼睛一直注意着蓝忘机,却果然看到他的眉眼一晃,笑意又深深地几分,正要开口,却见他运起灵力输送到她的身体中。
李挽歌见此一幕,原来轻快的心却忽然变得沉重起来,如千斤石砸在心头,久久都缓不过神来,让她接受着一个现实。
蓝湛(字忘机)“外面下雪,以后不许出去。”
李挽歌侧身,将头靠在他的身上,声音软软糯糯的,应着蓝忘机。
李珺(字挽歌)“好,我的夫君。”
蓝忘机心里一动,侧过头来瞅着她一如既往的娇艳容颜,轻轻地亲吻着她的眉眼,低下眸来正好看到她大氅之中掩映下的红衣,以及她头上雅致而又不失华贵的首饰,明艳的容貌却又十分内敛的神色,像极了大雪之中的梅花,铮铮傲骨,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这样的她,太美了。
等到感觉到李挽歌的手有些暖和了之后,蓝忘机又往她的手中塞了一个暖炉,随后起身为她摆放膳食、碗筷。
褪去大氅,那是一件极美的红衫红裙,和她的嫁衣差不多,朱红卷云纹为底,梅纹为辅,唯一不同的便是没有过多的凤凰牡丹含夜明珠,红玉梅纹环珠腰封衬得她身姿玲珑有致。
满桌的药膳,那是李挽歌最近的膳食,也是蓝忘机的膳食,他一直都是陪着李挽歌吃苦苦的药膳的。
而且也没有蜜饯,因为蜜饯与其药性相冲。
早膳过后,李挽歌靠在美人榻上面,看着蓝忘机运起灵力将整个静室都变得十分灼热,静室的地龙也被烧到了最热,每一个地方都要被他放上了火炉。
可以说,静室是真的很热了。
但是,李挽歌自己却什么都感受不到,浑身没什么感觉,唯独靠近蓝忘机才感受到几分冷暖。
蓦然想起她刚刚在外面也没觉得有多冷,一种想法在她的脑海中闪现,看着蓝忘机清冷的眉眼,心里猛然升起一抹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