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鸿鉴偏开?一步,眉头重新皱了起来:“你冷吗?”
裴雁知抓住空当?,赶忙侧身迈过,往房间?里走?:“不冷啊,很晚了,相公早些休息。”
余鸿鉴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叫住她。那件事在他心头盘桓了很久,这几天他天天来等她,却总是?等不到。
余鸿鉴转身出门,裴雁知却睡得很不好。很明显,余鸿鉴来找她,一定是?有话要对她说。而除了傅家的事,她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余鸿鉴先开?尊口。
卯时刚过,裴雁知便起身了。梨白伺候她穿衣,裴雁知问道:“相公可曾吩咐什么?事?”
梨白眼角带了笑意:“有哇,昨夜夫人睡下了,大人还在院中?站了好一会儿,让我等夫人醒了告诉夫人,今晚有家宴,要夫人准备准备。”
原来是?为了这,家宴她是?知道的,也正是?她安排的宾客到访。为的是?拖住余鸿鉴,她好脱身。
“走?水了——走?水了——”
宴会的时间?有些久了,听到下人呼喊,余鸿鉴问道:“何处走?水?”
“是?夫人房中?。”
宾客惊呼一声,余鸿鉴已经站了起来,快步走?出门去?。
院中?火势已经进不得人,余鸿鉴见了梨白,焦急道:“夫人呢?”
梨白嘴唇发白:“我、我整日都没有见过夫人。”
“大胆!你是?夫人的贴身丫鬟,竟敢说整日没有见过她?”
梨白扑通跪了下去?:“夫人这些天有意避着我们,不要我们跟着。”
不知为何,余鸿鉴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好似再也见不到裴雁知似的。
他摇了摇头:“明天我再跟你们算帐,裴雁知此刻在不在里面?”
杏萱也跪下道:“方才宴会进行到一半,我、我好像看见夫人回来了……”
余鸿鉴再顾不得什么?,追进院中?,管家站在身前?拦住他:“相公不能进!毕竟她是?裴家的人,不是?吗?”
这些天来,他总隐隐觉得不对,可未曾深究,那个?从他十七岁就跟在他身后的人,有朝一日,怎么?会离开?他呢。
下人一桶桶水泼上去?,一刻钟后,总算是?控制住了火势。
余鸿鉴踹门而入,房间?里一片焦黑,呛人的烟气使得人睁不开?眼。
什么?都没了,桌椅烧得只?剩下碎屑,一道横梁堵在门口,下面压着一个?焦黑的布包袱。
那是?裴雁知的东西,布包袱里也没什么?物品,不过几两银子,还有些首饰钗环。
余鸿鉴俯视着那一包东西,面色阴沉,目光所及,似要挖穿一般。
房间?里固然什么?都没了,但不是?烧没的。除了桌椅板凳的灰烬,其?他什么?都没有,也就是?说,在着火之前?,这间?房里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裴雁知,她早就计划好了。
恐怕是?临走?的时候被横梁拦住了去?路,包袱被压在下面没来得及带走?。
她是?故意的,傅意怜被感染的事,与她脱不了关系。
傅意怜住的地方,是?在离凌日峰不远的一处山上,也是?荣山南的势力范围。僻静清心,极适合养病。也许是?方竹服侍得好,她自上山来,无?凡事忧心,身体也没有特别不适。白日里帮先生翻遍医术,查找破解之法。晚上写好给阿南的信,托两日一来的思康带回,以慰相思。
山下周围都是?荣山南派的人,故而有不速之客来访,很不受欢迎。
傅意怜瞒着宋禹安那个?老顽固,一直在查找各种奇闻异术,眼下有了些眉目。而余鸿鉴的到来,倒让她心生一计。山下把守的人中?,老九、十三年少,虽然出身低微,却各赋本?领。傅意怜让方竹先把二人叫上来,半个?时辰后,才接见了余鸿鉴。
多日不见,他竟有些沧桑了。不知是?否事事不顺心,余鸿鉴没了往日少年郎君的风度气质,却像是?在宦海里力不从心的布偶。这般神情,她从未在荣山南脸上看见过,阿南总是?那般信步闲庭,哪怕吃过败仗,也不曾愁眉苦脸过。
傅意怜与余鸿鉴见面,却没有刻意保持距离。他既然敢来,肯定做好了防备。而且白莲教?与他渊源甚深,他自然不可能被感染。
傅意怜转到花园转角处,却不见了踪影。
一座假山怪石嶙峋,黑洞洞阴森森,夜幕下形状更?加可怖。
“余公子,余公子……”
余鸿鉴听到傅意怜在叫他,转了两圈,却不见人影。
“怜妹妹,莫闹了,这里的地形你我都不熟悉,若是?迷了路就不好了。”
“余公子,你抬头看看。”
余鸿鉴一仰头,傅意怜正站在假山顶上,其?下镂空的石孔,仿佛随时都要坍塌。
裙摆迎风飞舞,仿佛即刻就要生翼而去?。
余鸿鉴只?觉得气血直冲头顶,后怕地张开?双臂,道:“傅意怜,你在那里做什么?,很危险,快下来。”
皑皑山崖上,一人飘落而下,而今日雪景,更?胜前?世。
傅意怜只?是?站在那里,甚至还要往前?走?,余鸿鉴头皮发麻,慌不择路地要从假山上攀过去?。他从不舞刀弄棒,下盘不稳,自己还忧心会跌下,因此爬了几步,便不敢向前?。
傅意怜道:“平州的事是?你做的,对不对?”
余鸿鉴青筋突起,眼中?的光芒如鹰、如狼,锐利地看着傅意怜。
傅意怜:“你怕我从这里跳下去??余鸿鉴,如果我死了,你也不会很伤心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