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晋月本就睡得不深,被消息提示音激得一颤,悠悠转醒。安鱼信晃了晃手机,笑道:“这么好睡?我博物馆逛完了,去下一个地方?车上你继续睡呗。”
江晋月对博物馆没有什么感情,不假思索地同意了,像个睡完就拍拍屁股走人的渣男。
俩人去市中心逛了逛商城,在下午三点奔向了今日的最后一站——澡堂。
安鱼信事先被江晋月灌输了一大通“大家都是女的,构造一样”“澡堂里根本没人看你”“只管享受就行”等诸如此类的话,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然一片白花花的□□视觉冲击力实在太大,让没见过这等世面的安鱼信缓了好久,直到发现大家真的都自顾自地泡澡洗澡,趴在池子里呼朋引伴地侃天说地,根本没人会在意别人,才逐渐放飞自我,跟着江晋月跑东跑西。
澡堂里人多,搓澡的服务阿姨少,许多人泡在池子里等着被叫号。她俩在咕噜噜冒泡的池子里泡了半天,听旁边的阿姨从自己的出生讲到现在来了个自传演讲,一直泡到身上皱起了一层皮,还没轮到自己。
“去看看还有多久吗?”江晋月问。
也不待安鱼信回应,她便自顾自起身到搓澡间看号码屏幕去了。
这边她应该比自己熟。安鱼信这么想着,便没跟上去,还是好整以暇泡在池子里。
她低头看着被泡皱的指头,在新一轮的自传演讲中发着呆,忽听身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冷淡嗓音:
“这地方还可以。”
身旁叽里呱啦的谈笑声、水中迸出的冒泡声、喇叭里传来的叫号声似乎在一瞬间消失殆尽了,只剩下了那个冷淡的声音在她脑海里余音绕梁地闯荡。
安鱼信不可置信地转头,对上了傅深的眸子,也看清了傅深身边的那人——
林溪桥。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七夕快乐~
问询
女人背对着安鱼信,长发裹在了一次性浴帽里,后背纤薄光滑毫无遮拦,正点头附和傅深的话:
“这儿确实不错。”林溪桥笑道,“第一次来,体验很好。”
安鱼信第一反应是想跑,脚却生了根似的停在原地不动,好半天才回神,背过身就想不动声色地偷摸上岸。
她缓缓挪着脚,双手已然触岸。正松了口气,却听一声通透的“安安”穿过重重叠叠的人群传来,一嗓子嚎得半个浴池的人看了过去。
包括傅深。
和林溪桥。
江晋月跑到池子边上,目不斜视地噗通入水,游移到她身边,笑道:
“快了快了,还有两三个就到咱俩了。”
半个浴池的人的目光齐刷刷探射灯似的,跟着江晋月的身子,也朝安鱼信的方向追过来。
安鱼信:……
安鱼信没胆量回头,拉着江晋月就说“我们去另一个池子泡一泡”,偏江晋月二愣子似的没觉察出安鱼信的异样,笑道:
“咱们刚才不都试过了吗,就这池子水温适合咱俩,别的池子你又受不住。”
安鱼信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该来的总会来,一个合格的成年人要学会面对各种风浪和挫折,前路总不会一帆风顺,要学会笑对“在澡堂碰上表白被拒的高中班主任”的尴尬场面,与不那么愉悦的过往和解——
个屁。
傅深冷淡的一声“小孩”惊得她差点从水里蹦上半空。
感受到身后灼热得似乎要将她烧个对穿的目光,她木然回过身,转瞬挂上了副生动的面庞,张大嘴,故作惊讶地“啊”了声:
“小傅姐姐,林老师,你们怎么也在这儿呀?”
傅深不接话;林溪桥也只是静默地看着她;江晋月不知是意识到自己惹了祸,还是也被突如其来的巧合震惊到,这会子倒不说话了。
诡秘的气氛在四人间蔓延,震出了一个把四人罩在里头的大气泡似的,自动隔绝外界一切干扰,力求营造世上最尴尬的氛围。
安鱼信愣在原地,眸光不自觉地追寻某人那熟悉到骨子里的脸,呼吸凝滞,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生怕稍一不小心就引发蝴蝶效应,龙卷风似的把面前的景象碾个粉碎。
直到林溪桥挪开眼,她才意识到俩人方才一直对视着,桃花眼对杏眼,眸中倒映着彼此的轮廓。
有些不自在,安鱼信也仓皇地瞥开眸。然一挪眼却是满眼嫩白,从未见过的胴体不客气地闯进她的视野,又霸道地占领了她的一整片脑海,激得她腰窝一颤,霎时大脑一片空白。
“你说快到我们了是吧?”她抓住江晋月的胳膊,语气急迫,“我们去搓澡间看看。”
她也不顾池里的台阶,直接双手一撑上了岸。
几乎是落荒而逃。
——
到搓澡间时,恰巧喇叭叫到了她俩的号码,于是俩人一人占了一个空着的铺子,不甚熟练地躺了上去。
安鱼信仍是惊魂未定,一直沉默着,阿姨说什么她都简单应着,直到阿姨搓着搓着忽然拍了她一下。
她茫然地抬起头,看见阿姨动动嘴说“翻面”,又笑道:“老妹儿是第一次来吧。你咋都不说话,咋的,心里有事啊?”
“喏。”阿姨指着另一边的江晋月,一顿,接着说,“那小丫头和你一块儿来的,你看,她多乐呐。”
“来这儿就轻轻松松舒舒服服地享受一会儿,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啊。”阿姨最后做了个总结。
“谢谢姐。”安鱼信很给面子地抬起头笑了笑。
她心口原本堵得慌,阿姨这么一通没头没脑的安慰不知戳到了哪儿,给她心眼里钻了个洞出来,往外嗤嗤放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