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让我看看你,拜托了……”他紧紧捂住那只手,像是在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来维持住对方的体力,“【你的伤势会快愈合】——咳咳,你会没事的,王尔德,求求你别离开我……”
被碎石划开的伤口以惊人的度重新长出血肉,后脑勺上那可怕的伤口也逐渐愈合,看起来一切都在走向正轨,但只有王尔德自己知道,这是没用的。
避开了这一次,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他不明白为什么异能武器对季言秋的杀意会这么大,但没关系,他会一个不落地挡下来。
手心落入湿热的眼泪,王尔德慌乱地操纵黑影将自己胸膛里的钢筋拨出,闷哼一声后忍着血肉重新生长的疼往旁边倒去,将东方人扶起,心疼地望着那双还在不断落泪的深棕色眼睛。
“我在这里,秋,没事的,你看到了吗?”满脸血污的男人扯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笑容,想伸出手去抹掉恋人的眼泪,却觉自己的手上也满是血与尘土。他有些慌乱地用衣服擦了擦,但也还是擦不净那些脏污,刚想作罢,胆怯地将手收回,一只手就追了上来,拉着他的手掌贴上了自己的脸庞。
季言秋看着几乎成了一个血人的王尔德,忍着心脏的抽疼,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但很快,这抹笑容就被焦急所取代,挣开男人的怀抱就站起来:“简和伍尔芙呢?”
王尔德闭了闭眼睛,有些不忍地将东方人扯了回来:“秋,先别看。”
季言秋睁大了眼睛,里头充满了因为接受了过度信息量而产生的茫然,喃喃道:“你说……什么?”
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在他的心头,但他却不敢确认,直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来,彻底击碎了他的自我屏蔽。
“伍尔芙——”
就像是被这一声哭喊唤醒,季言秋于这一瞬间出了惊人的力量,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来到了简。奥斯汀的身边,看着她了狂般挖着碎石与水泥板的动作,顿时失去了所有力气。
“——【名为伍尔芙的异能者上方,不存在任何物体。】”
异能动,碎石与杂物自动飞起,移到一旁,直到露出了被掩埋在下方、蜷缩成一团的少女。她的伤口不多,只是身上的裙子满是尘灰的印记,额角不正不倚地有看一个极深的血洞。
简。奥斯汀颤抖着将她从地上抱起,带着微薄但又堪称虔诚的期待去抚上了少女的颈侧,在感受到那微弱但依旧在持续的脉搏时喜极而泣,一边笑着一边哭了出来。
“太好了,太好了……”
季言秋也露出了庆幸的笑容,轻拍着她的背,安托着她过于激动的情绪。
不出片刻,时钟塔的废墟中也陆续爬出了许多幸存者。医疗组的成员们有条不紊地开启了拖救工作——哪怕是有众多异能者在危机关头护住了大部分人,但依旧有逃不过死神镰刀的存在。
季言秋陪着简。奥斯汀一起将伍尔芙送上担架,目送着医疗组成员之远去,沉默了许久后才开口道:“接下来你想去哪里?”
简。奥斯汀摇了摇头,原本一直恪守身为贵族的礼仪时刻穿戴整齐的她此时哪怕蓬头垢面也不在意了,有些失魂落魄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本来应该被埋在下面的人是我,是伍尔芙挣脱了我的手,突然把我推了出去。”
季言秋抿了抿唇,拍了拍她的肩膀:“伍尔芙会没事的……我认为你需要休息。”
简。奥斯汀没有反驳,而是疲惫地点点头:“也许吧……我想回家了。”
季言秋没有接话。他知道,简。奥斯汀想回的不是自己那栋公寓,而是那个位于乡村里的、属于她的小庄园。
送走了简。奥斯汀,季言秋回到一直默默等待着他的王尔德身边说道:“我们回去吧。”
王尔德总是这样,很体贴地在他与友人对话时避开,站在角落里等着他回来。
他总是会回来的,就像是现在他们也在一起回家那样。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了,厚重的云将月亮遮盖。不知道是哪处的电路也像时钟塔一样生了意外,部分街道上没了路灯的照明,让他们不得已又动用了一回季言秋的言灵,来让自己拥有夜视功能。
车子缓缓驶入庄园,异能造物依旧没有醒来。王尔德让黑影去把庄园大门重新合拢,把车子停入车库。
到了这里,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他们将门打开,听到了从客厅传来的,连绵不断的哭声。
季言秋意识到了什么,担忧地看了一眼王尔德此时脸上的表情。王尔德眼睫颤抖着垂下,脸上什么情绪也没有,先行一步走了进去。
来到走廊上时,那哭声更加明显。不是恐惧、不是疼痛、而是悲伤的哭号。金男人无言地快步来到客厅门前,按下了门把手。
一只白狐狸从门中窜了出来,漂亮的眼睛里人性化地流露出几分悲伤,动作轻柔地拱了拱王尔德的小腿,示意着让他踏进众人哭号着的房间。
王尔德顺着它的力道向前两步,挤到人群之中,也看清了众人哭泣的对象。
——年迈的管家躺在沙上,闭着双眼,陷入了无需呼吸的永恒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