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秦虞这才留意到御花园这株红梅,耳边响起欢声笑语。
“小姑姑,小梅树的叶去哪了?”女娃娃软软糯糯的手拉扯着她。
叶秦虞蹲下身,抚摸着她的头,嬉笑道:“自然是歆儿偷吃蜜饯不分享给小姑姑,梅树不高兴,气坏了。”
女娃娃“哇”地一声,一下子哭了起来。
叶秦虞胡乱地捂住她的嘴,唤她名字,让女娃娃莫哭。
“叶秦虞,你又惹我阿妹!”约莫七八岁的小公子不知打哪冒了出来,就要往叶秦虞扑过去。
“叶鹤之,休得以下犯上!本宫可是你皇姑!”叶秦虞忙躲开,反手给叶疏衍一拳。
叶疏衍冷哼一声,将女娃娃抱在怀里轻声地哄着,这边还不忘膈应叶秦虞,“皇姑又如何,就算是父皇母后都不得欺负阿歆!”
叶宁歆全然不顾殴打起来的皇兄和皇姑,反而觉得梅树缺了叶子,若入了冬,在雪日里会冷。朝二人坏笑道:“皇兄你们扰了它清净,要将衣物给它取暖!”
叶秦虞和叶疏衍瞬间错愕地往叶宁歆小手圈围着的梅树瞥去。
最终败下阵来,极不情愿地将外衣围在树干上。
叶宁歆欢悦的拍手,“往后我们就如同护梅树这样,护佑大齐!”
叶秦虞和叶疏衍互看一眼,哼地一声又扭过头去,倒是二人的手都默默地扶住叶宁歆。
三个锦衣稚童全然不知此情此景,尽数落入廊壁处相携的明黄身影眼中。
多年后,往事已成追忆。
--------------------
保重
半晌,叶疏衍终是道:“此梅树是母后同皇姑所栽,歆儿同你我所护。”
叶秦虞默言。
“姑姑,当真要如此吗?”叶疏衍低眸,静静地把弄着梅枝。
叶秦虞怔住。自从三年前回京,昔日性子飞扬的小皇子变得越发沉稳。
是何时开始的?
是染疾的皇妹在他怀里咽气时,是跪在雪地苦苦哀求时,是皇后出殡时双眸红肿扶棺的素衣皇子,亦或是平日视他如明珠的父皇一纸诏书将他送离京城时……再或许五年来身边仅有二人陪同他徒步踏遍大齐时。
叶秦虞没有瞧见他如何长大,待她再见到曾众星捧月般的侄儿时,他已褪去稚气,身姿拔高,青涩的少年模样。
“鹤之。你自然知晓我为何这么做。灾荒连年,边疆战祸不断,民不聊生。我知大齐是有再战之力,若战祸一起,于百姓而言那可是灾祸啊!”叶秦虞神色冷凝,她不如臣子般忠国,在其位,尽其责。是她叶秦虞身为公主的责任。
叶疏衍平静的脸上流露出旁的神色,他向叶秦虞深鞠一躬,正色道:“侄儿定当竭力,若北夷王待姑姑不好,侄儿定要迎姑姑还朝!”
叶秦虞嘴角噙着一抹笑,乌黑的眸子划过一抹哀伤。叶秦虞用手重重地拍少年的肩膀,“有你此话,足矣。”
傻孩子,和亲公主一生为求两国和平交好、边疆和睦,哪有再还朝的。
叶秦虞目光瞥向议政殿,皇嫂,如今的鹤之你可瞧见了?只是不知皇兄是何想法。
“过不了几日便要启程,此去路途遥远。父皇遣卫将军等代表朝廷送姑姑出嫁,还望姑姑保重。”叶疏衍重新折了枝梅递给叶秦虞,“此枝我代歆儿赠予姑姑。”
叶宁歆得知姑姑要成家了,不知是何反应。可怜安阳公主早已安眠。
正月初五,济安公主叶秦虞自京城辞别当今天子及宫中太妃。巳时正,同北夷使节由卫将军亲护启程前往北夷部族,两国邦交。
济安公主大嫁,百姓早早围在两旁官道翘首昂视,只为远赴他乡,辞别故土的公主殿下送上他们朴素诚恳的祝福。
临安门官道。
孙韫棠早早候在此处,手中拎着小布包零嘴和食盒,小布包暗隐于大氅里。
喧闹声缓缓而至,孙韫棠骑着马往前,侍卫们迅速做出防备模样。侍卫瞧见是孙韫棠,默默将剑收回。
“孙小将军,此为公主殿下仪仗。北夷使臣和卫将军还在城门处等着,还请将军让道。”为首的侍卫淡淡道,似有几分警告。
郑膺细细打量着孙韫棠,目光在她手中的布包和食盒,又加深几分警惕。
马车里的华衣女子闻言,在妙儿耳处低言几句。
妙儿掀帘出了马车,朝为首的侍卫微颔首道:“郑伯,殿下有话请小将军叙话。小将军同殿下有几分交情,殿下此去北夷,想必小将军是想相送罢了。”
郑膺沉默地思索,终是后退半步,示意孙韫棠跟随妙儿过去。
孙韫棠扶着车前横木跟着妙儿上了马车,妙儿轻轻地掀起帘子,对孙韫棠微笑道:“孙小将军,殿下在里等着。”
帘内叶秦虞身着绛红华衣,小几上有两杯茶,叶秦虞正缓缓的往另一杯茶盏倒茶。
“孙小将军,你手中的是何物?”叶秦虞有些俏皮道。
孙韫棠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她将揣在怀里许久的小布包递给叶秦虞,又将食盒搁置在小几上。
“上回宴会殿下同臣女说起陇北,殿下此行远去,尽管会在陇北城停留。想必也难以尝到陇北的糕点,臣女斗胆做些陇北的糕点给殿下。”孙韫棠微笑道。
叶秦虞用玉箸夹起块糕品尝起来,赞许道:“此物甚妙。想不到孙小将军武功显赫,厨艺也是了得的。”她目光瞥向小布包,狐疑地问道,“此为何物?”
孙韫棠轻咳几声,终是道:“零嘴。臣女听闻殿下喜爱京城的香饼,便去买了些给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