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好低着头,几乎是机械性地用筷子往嘴里扒着饭,尝不出什么滋味。
“那年的年初一,老头子开了院门准备放鞭炮,门一开,这孩子裹着毯子就在地上放着呢,下边垫了张出生证明,父母姓名那里就写了一个她妈的名字。怎么来的,她爸是谁,统统不知道。”
“结果不到半年……唉,出了那么档子事情,她外公走了,家里唯一的顶梁柱没了,这么些年她就跟着我吃苦。”
“言言,你和好好都是那场意外的受害者,都是可怜的孩子。”
外婆口中的“那场意外”,出事的除了江好的外公,还有靳斯言的父母。
唯一的幸存者,是靳斯言,外公用自己的命救下了他。
外婆将这些话说过很多很多遍,好像只要她总是提起,其他人就不会忘记。
目的性很强,但是有效。只要靳老在一天,他们靳家总是还这份情的。
每一字一句也仿佛在提醒她,她即将到来的婚姻,是她们家二十年如一日用“惨”换来的。
江好低着头,故作不经意地看向靳斯言。
他的神色未变,精致的侧颜显得有些冷淡。
永远冷静,永远遥不可及。
他目睹着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本不该发生的变故,造成了两个家庭的破碎,他亲眼见着自己的父母和江好的外公,在他面前死去。
他比谁都痛苦。
江好不想再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她伸手去够汤勺,给自己盛汤,手却一抖,汤勺里的汤汤水水洒在靳斯言的手背上。
外婆皱着眉头,紧张道:“言言,没事吧?”转而看向江好,“你看看你,能做些什么?打个汤都能洒了?”
“对不起,我手抖……”
江好拿纸巾胡乱地给靳斯言擦着。
靳斯言没有动作,看着她,目光深深。江好匆匆低下头,不与他对视。
好像他的眼眸,能勘破一切。
好一会儿,靳斯言才淡淡道:“没事。”
经过这一插曲,外婆果然没再提那件事。
吃完饭外婆让靳斯言到江好房间休息,那是家里唯一有空调的房间。
江好则帮着外婆收拾厨房。
上一世纪的自建房,房间因为朝阳的缘故,家具大多褪色,显出一种年代感来。但从细节的布置上,不难看出小姑娘的用心,是“家”的氛围,而不仅是“房子”。
午后阳光正好,将一室照得明亮。
窗边的书桌上放着几本初中的教辅和大学专业课的书,还有一些手写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