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找的人信得过,本家的人想咬我都下不了口。”
我真的太喜欢这种运筹帷幄的劲了。
“我玩得也挺好的,就是英国菜特别难吃,中餐还太奢侈了。”随口抱怨道,那边我哥几乎是立刻回答:“咱们家有钱,对自己好点,纪肴随意。”
停顿了一下,他轻唤:“笙笙。”
“怎么了?”
“哥哥很想你。”
窗外的夜色姣好,对面商场还是什么大楼的冷色灯光穿透玻璃窗户打在我脸上,时间几乎静止,融化,突然觉得一阵燥热,伸手打开窗户,于是刚下过雨的潮湿气息扫进鼻腔,我想起十三岁那年,我哥冒着雨回家,打开门第一瞬间我拥抱住他,他身上也是这样的潮湿气息。
我几乎要停止呼吸:“我也很想你。”
静默无言。
我恨不得现在飞回国了,可是理智回笼,我才终于按捺下那一点点少女悸动:“卜家……查出来什么了吗?”
那边应该也清醒了,过去的记忆如潮水般提醒着我们的身份,只是兄妹,仅此而已。
这通越洋电话长达几十分钟,裹挟着我们彼此浓烈的思念,和那层说不清、道不明、戳不破的情愫,微妙地在对方的心头萦绕,而此时此地的处境又在无时无刻叫嚣着让我们收敛。
卜家的人,查一通越洋电话的通话录音,算不得什么难事。
我哥静默了好一会,才道:“秦明月在十五岁时,曾被卜盛辉□□,这是她当着全家人的面自己说出来的,卜盛辉过去的情史全部公之于众,还有卜清文收藏的几个古董来路不明,除此以外没什么了。”
秦明月大我小半年,也就是说她现在已经过了十八岁生日,十五岁,三年前,她还没有进本家。
我哥的声音仍旧不疾不徐地传出来:“奶奶很怜爱她,这件事的确属实,卜盛辉应该是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我本能地感到恶心,这个生下我哥的男人,这个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了我哥的亲妹妹,秦明月,在她十五岁的时候。
纵使秦明月和我不对付,但是我并没有到恨她的地步。
虽然我很不爽亲妹妹这个身份,但是被谁生下来并不是她的错。
十五岁时,她或许只是一个懵懂少女,被父亲侵犯,这个男人对她不顾不问,却在她最清澈纯洁的年岁侵犯了她,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都不是一个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人本能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柔声道:“卜盛辉会有报应的,笙笙,不要想太多,”随机他冷下来:“我会和他断绝关系,就这几天,笙笙,从此以后他不再是我们任何人的爸爸。”
我艰难地应下,挂了电话,匆匆到来不及说一句告别。
刚才片刻的暧昧已经被尽数冲散,想起卜盛辉那张脸我就想吐,他不是我的生父,我和我哥是同母异父。
我姓卜,但是我从来不认为我随他姓,我随我哥。
而我哥,他才是最孤独的人。我选择逃避,告诉自己我是随哥姓的,他呢?他只好认下这个禽兽不如的父亲。
他在十几岁时候没了妈妈,又在二十几岁时候和自己的父亲断绝关系。
从此以后,我们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了。
别人都说我哥是个好哥哥,是个强大坚韧的哥哥,长兄如父,生了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君子骨。
可是他那时十几岁,他不要强大,他要幸福。
心疼到脚尖都蜷缩起来,刚打开的窗户吹进来的是凉风,很冷,我哥应该比我更冷。
长兄如父,长兄如父,所以你不能哭也不能倒下,因为你是哥哥,你要照顾妹妹。你终于精疲力竭地从城中村的廉价出租屋里走出来,穿上那身你从不喜欢的西服,你笑着说没事有哥在,好像你生来就刀枪不入。
可是哥哥在成为哥哥之前,是个爱笑爱闹的天真少年。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当我哥哥了,这样你就会一直天真,一直幸福。
意识到我是将苦难带给我哥的人这一点,比苦难本身还难受。
我们的名字都是妈妈取的,哥说曾听妈妈讲,有人劝她孩子名字取的太大罩不住,一生漂泊,她偏偏不信邪。
我苦笑起来,还真是取太大了,下辈子我就叫二丫,我哥叫剩狗。
什么苍生啊千秋啊,去你娘的吧,拍电视剧呢?
在异国的酒店里边喝房间自带的果酒边看着底下碌碌的轿车,和京鸿的街道高度重合,这边白天下了雨,我掏出手机看天气预报,京鸿今天也下了雨。
那么,我猜我哥打电话时也嗅到那股潮湿的气息,想起了我们共同的记忆,没办法,我们的人生捆绑在一起,想忘都忘不掉。
此刻我很想你,我想你应也如此。
此刻我很爱你,我想你应也如此。
伦敦的夜,伦敦的雨,十七岁的我还不知道,未来我深爱这座城市,也真的在一个下雨天扔掉手里的伞,转身踮脚,肆无忌惮地和爱人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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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宠而骄·缠绵
在伦敦游玩的时日,总而言之还是过得很愉快,我哥告诉我主家的事基本处理完,我才放心地拖着恋恋不舍的纪肴飞回国。
我哥来机场亲自接机,本想装一下高冷,毕竟距离产生美,可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装不了了。
宽阔明亮的机场大厅,满眼的阳光,来去的人群中,立着一个黑色的人影。我哥靠着大理石柱子等我,嘴角含着习惯性的笑意,鹤立鸡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