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政泽轻嗤,“你想报复我啊?”
童夏眨了下眼睛,两滴泪水砸在陈政泽肩上,她抬手去擦拭,泪水却浸在他衣服里,晕染出一个云朵图案。
陈政泽揽着她的小腿,把快掉下的她往上放了放。
童夏稳稳地趴在他坚硬踏实的脊背上,暖暖的。
过了好久,快到房间时,童夏忽地说:“我不知道。”
陈政泽也不知道她说的哪门子话,只是觉着这姑娘今晚情绪一路下滑,这会人难过极了,淡声安慰她,“人都是多面的。”
童夏垂着眼,语气失落,“是啊,人都是多面的,怎么非得给你阴暗面呢?”
本来,她可给他的东西就不多。
“嘟囔什么呢?”陈政泽把她扔在沙发上,纸质购物袋扔她旁边,随后拽了颗桌上的提子,仍嘴里漫不经心地嚼着。
童夏看着他漆黑眸子,觉着心被钝刀磨着一样疼,眼里的泪水越蓄越多。
陈政泽皱眉,弯腰拿一颗提子扔给她,语气恶劣,“再哭,把你扔大街上。”
童夏手背用力地抹了下眼睛,捡起腿上的那颗提子,握在手心里,垂着眼静静地看地面。
“有事打前台电话。”陈政泽说完转身往门外走。
童夏才发觉他专门给自己开了间房间,这样规格的房间,价格肯定贵得离谱,她下意识拒绝,陈政泽定在门前,把门完全拉开,“那你自己走回去?”
童夏站都站不稳,当然不可能走回去,她央求:“你能不能把我扶到楼下,我打个车走。”
“我给医院打过招呼了,你外婆今晚有人照顾。”
童夏茫茫然的,身体却完全僵硬,呆呆地望着门板,那道门合上好久后,她才收回视线,双手捂着眼睛,泪水从她的指尖划过,她颤抖着身体说:“陈政泽,对不起。”
包里的手机响个不停,童夏叹了口,艰难起身去包里掏手机,林意的电话。
童夏没接,把手机调了静音,又点开浮着红色数字26的微信,舒澈发了三条消息,两张图片,一行消息。
照片是舒澈布满茧子的手掌。
她问:【茧子又厚了,是不是特别丑?】
童夏弯弯唇,回她:【是勋章,不丑。】
舒澈秒回:【摸头,回来给你带金牌,乖乖等我。】
童夏回:【好滴,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熬夜。】
舒澈发了个的’嗯嗯‘的表情包。
另外23条消息,林意的信息,最上面几条消息是她没接到的语音电话提示,后面是林意的各种谩骂诋毁,童夏一条一条过着,林意骂她是婊子,不要脸,贱人,赔钱货,说她妈妈是小三,生的女儿也是三。
这些话童夏日复一日的听着,她再次回到庆市时,每天都小心翼翼地活着,努力干家务,努力学习,努力讨好家里每一个人,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到林欣林意,可她们一开始就视她为眼中钉,多次置她于死地,童夏要走,她们又用外婆牵制她。
她的讨好,换来了伤痕累累。
甚至,她们开始造谣安锦是插足者,说如果不是安锦,她早和童海川结婚了,压根儿不会带着林意漂泊在外。
童夏就这样,毫无征兆地,从一个不缺爱活泼开朗的女孩,变成满身污泥的私生女。
安锦从大家闺秀,变成了插足童海川感情的小三,她的房子、车子、存款、股票、珠宝等财产被林欣和童海川挥霍尽。
手机屏幕已经熄灭,童夏看着屏幕里的自己,眸色平静,她还是觉着,他们应该受到报复,他们的肮脏事应该放到太阳下,他们,应该成为人人喊打的老鼠。
毕竟,母亲的墓碑是那么冰凉,凉的刺骨。
屏幕又亮起来,这次是林欣的电话。
林意一条接一条的过来,最新一条是:【你是想我找人弄死你外婆是吗?】
童夏指尖一动,编辑了条消息,发给林意,【我想想。】
这给了林意童夏在线的信号,她疯了似的开始电话轰炸童夏。
童夏放下手机,又重新握着那颗提子,感受提子一点一点的变暖,她抬头看着对面的大屏幕电视机,屏幕是漆黑的,很像她那不为人知的一面,她静静地看着,仿佛要把那处看出个洞,然后等待阳光从洞里射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安静下来。
童夏开始给林意发消息。
【想起来了。】
【你砸碎我妈妈留给我的玉坠项链那天,我遇见了陈政泽,他问我脖颈上的划痕怎么弄的。】
【我去修吊坠,他和你在在商场门口等车,他抽烟,我也抽,他冲我笑了下。】
【你让李雨去巷子里堵我,他帮我解围,他受了伤,不愿上药。】
【我在医院看到你给李雨钱,交代他搞我,我决定去他家给他上药。】
【他坐在院子里,我给他涂药,他问我是不是想泡他。】
【你喜欢他的银发是吗?那是我染的,他头发很软。】
【我给他当导游,我们去了寺庙,他送给我昂贵的手链。】
【外婆生病,他过来看,还给我买了玩偶。】
【今晚,我们一块喝酒,他把我带酒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