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警惕的像只獒犬一样,还说绝无此意……
楚元臻摇摇头。
“罢了,你下去罢,朕也不想做打扰你们夫妻恩爱的讨人嫌。”
楚宥敛俯身跪拜行礼,道:“陛下言重,微臣告退。”说完便起身。
但或许是这一刻的闲话家常,让皇帝感到几分温馨轻松,不由念起一丝兄弟之情,想尽一尽兄长的职责。
“少庸,这些年你尽职尽责,为朕鞍前马后,朕都看在眼里,朕并非不近人情之人,绝不会因为你娶了哪个位高势盛的女子为妻就忌惮你。”
楚宥敛道:“微臣知道。”
楚元臻干咳两声,缓缓道:“所以,婚姻大事你要考虑清楚,孟绮君身份高贵,又贤德淑顺、待人接物都能独当一面,做你的世子妃再合适不过,而这位颜小姐骨子里桀骜不驯,做事也没有个章程,还需要你费心去呵护……京城遍地都是豺狼虎豹,你若是选她做你的世子妃,以后既要护住她,又要护住你自己,长此以往,你会心力交瘁的。”
“真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朕愿意给你再选一次的机会。”
房中死寂,静可闻落针之声。
然而楚宥敛毫不犹豫,俯身再次跪拜道:“多谢陛下厚爱,然而微臣与颜小姐自幼相识,微臣了解她的品行和修养,相信她比任何一个女子都适合世子妃之位,还望陛下成全。”
楚元臻默了默。
许久,他重新拿起书,翻看了几页,才淡淡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楚宥敛这才退出阁楼。
可直到离开了阁楼,走到前往舍房的路上,树木深深,羽龙卫从身边匆匆而过,楚宥敛才停住脚步。
回身望了阁楼一眼。
他知道,圣上心中还是觉得颜玉皎更适合做他的侧妃或者贵妾。
至于圣上为何如此在意他的世子妃人选,他不敢想这其中的深意。
虽然时至今日,他有太多不敢想却已经做的事了。
楚宥敛回身,继续往前走。
日落西山头,林叶间的光影悄悄落在他的眼皮褶皱上,他恍然抬眸,想起多年前他和颜玉皎才认识时,他其实是很抵触颜玉皎的。
十年前,他随父王来到扬州江阳县了解灾情,颜祁望正任江阳县令。
身为县令独女,又长得比芙蓉花还要清丽,颜玉皎自然被周围的孩子们吹捧成了孩子王。
父王乐陶陶地把他丢给颜玉皎,要他体味平民孩子之乐。
灾情期间,连县令都要一身布衣下水抢救灾民,县令之女自然也不能穿的太过华贵惹人眼。
颜玉皎就只穿了布衣戴了木簪,故而楚宥敛第一眼时,没觉得她有多好看,只觉得她很白,那种白是一种用无数金银才能娇养出来的白,却偏偏就生在颜玉皎这个穿得灰扑扑的女孩子身上。
他也并没有把颜玉皎当回事。
自小他便随父王进出宫闱,后来又随父王游历四方,自诩什么样的女子他都见过。
颜玉皎,不过是一个相貌白净的农家女罢了。
尤其他到来时,颜玉皎正和几个小孩子在泥地里玩游戏,嬉笑怒骂的神情无一不夸张,有些丑态简直有些匪夷所思了。
农女终究是农女。
只是见到他父王时很乖,看了他一眼,就眯着眼笑,连连保证一定会带着他好好玩。
倒也识得几分礼数。
彼时天下统一不过六七年,民间还流行封王拜相的游戏。
只是楚宥敛没见过,也不懂。
听完颜玉皎介绍的游戏规则后,皇权尊卑刻在骨血里的教导,让他蹭地站起来,脸色难看,厉声道:“尔等放肆!竟然敢假冒皇上!”
一群孩子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他才后知后觉他太过了。
孟子曾曰:古之人与民偕乐,故能乐也。(注1)
这里是民间,不是皇宫。
幼子无辜,不懂帝王一怒伏尸百万,玩游戏而已,他怎能如此严苛?
又老老实实地坐下来。
孩子们却不肯带他玩了。
“小玉,他是不是有
病?”
一个比颜玉皎高一头,却还流着鼻涕的男孩靠近颜玉皎,用自以为很小声,实际上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和颜玉皎说话。
“离他远点,”另一个没有眉毛的黑女孩说,“我爹说了,大灾之后必有疫病,搞不好他是得疫病了!”
孩子们顿时吓了一跳,鸟兽散般呼啦啦跑到一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