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天氣就更加寒冷了,城關難民安置點的災民們喝了藥之後,差不多已經好轉,大多數人已經入了帳篷休息,四周靜悄悄的只聽得見守衛們巡邏的腳步聲。
阿丑獨自一人站在空曠之地,望著沒有星光的夜空,因為把披風送給了救她的傻姑娘,她只好緊緊抱著自己取暖。這時,北辰醫館的韓紹雲挎著藥箱走上前來對阿丑說道:「阿丑,天都黑了,怎麼還沒人來接你啊,我騎了馬過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阿丑朝四周看看,對韓紹雲輕聲叫道:「師叔,不用了,你快回去吧,還有,明天你最好是不要來了,你的身份特殊,萬一被人知道了,你會沒命的。」
韓紹雲說道:「你放心,我會小心的。還是讓我送你吧,這天又黑又冷,你一個姑娘家不安全。」
阿丑搖了搖頭,說道:「我沒事的,等會兒肯定有人來接我回去的,你累了一天,趕緊走吧。」
韓紹雲不再多勸,點頭應道:「好,那我就回去了,姑娘以後若是有事找我,就直接到北辰醫館來吧。」
「好。」阿丑微微一笑。
接著,韓紹雲就獨自離開了。阿丑舉頭朝著那些帳篷望去,莫名的有些傷感,同一片天地,人的命運卻是如此不同。突然,一曲淒淒切切的歌聲從不遠處傳來,阿丑先是豎起耳朵聽,然後跟著歌聲尋去,走近一看,原來是白天救了她的那個傻姑娘獨自坐在地上低聲哼唱。阿丑慢慢靠近,挨著傻姑娘坐下,靜靜的聽:
「朔風凜凜,
白雪依依,
一剪紅梅寄相思。
末兮,末兮,
寂寞如霜落滿地。
歌舞靡靡,
疏影痴痴,
一縷銀光照冰姿。
末兮,末兮,
美人似花怨別離。
一曲唱完,阿丑聽得不禁紅了雙眼,拉著那傻姑娘的手輕輕笑道:「姐姐,你剛剛唱的這曲子叫什麼名字啊,阿丑從來沒聽過這麼好聽的歌聲,聽起來好悽美啊!我都感動得快哭了!」
愛笑的傻姑娘這一刻居然沒有笑,只見她雙眼呆滯無光,伸出一隻髒兮兮的手去摸阿丑的臉,低低道:「紅梅殤。」
「紅梅殤」阿丑一邊念著這三個字一邊疑惑的盯著傻姑娘,細細問道,「姐姐,你不是傻子吧?你是一個人逃難來上京城的嗎?你的家人呢?」
傻姑娘聽罷,手一松,眼一轉,又傻呼呼的笑了起來,把身上的披風蒙在腦袋上玩來玩去。
阿丑眉心一低,心想著難道還真是個傻子?真不知道她受了怎樣的刺激才變成了這樣,好好的一個姑娘真是可惜了!阿丑心生同情,輕輕揭開傻姑娘頭上的披風,對傻姑娘問道:「姐姐,你今天救了我,我很感激你,你叫什麼名字啊?」
傻姑娘嘿嘿一笑,傻痴痴道:「梅心——江梅心。」
「江梅心,這個名字真好聽!」阿丑開心的牽起阿丑的手,笑道,「姐姐的名字里居然有一個梅字,我們真的好有緣!你知道嗎?阿丑從小就跟著舅舅在深山的一片梅林長大,我特別喜歡梅花!」
傻姑娘拍了拍手,指了指天空飄著的雪花,說道:「雪地里的梅花,好看!」
阿丑抬眼看著夜空里紛飛的雪花,目光凝滯,想起自己跟舅舅在梅林的快樂日子,心裡特別難受,轉頭對著傻姑娘輕聲叫道:「梅心姐姐,阿丑想舅舅了,你能再唱一遍剛剛那紅梅殤嗎?」
江梅心一邊玩弄著手指,一邊張口唱了起來。
阿丑聽得仔細,也跟著哼唱了起來,唱著唱著,眼淚就流了出來。為了不讓自己難受,她乾脆起身,在江梅心的面前跳起了舞。
就這樣,一個唱,一個跳,成了這雪夜下最美的一道風景。
不一會兒,宸王蕭南也已經趕到,他牽著馬立於五步之外,靜靜的看著阿丑輕輕起舞的樣子,一臉痴迷。
阿丑美目一轉,當看到宸王就立在自己面前時,陡然一驚,沒站穩腳正要摔倒時,被宸王蕭南攔腰摟住,兩人含情脈脈。
江梅心看到這一幕後,嘴邊隱隱一笑,然後跳竄到兩人跟前,拍手傻笑道:「才子佳人!才子佳人!」
「梅心姐姐,你快別叫了!」阿丑頓時羞紅了臉,抬頭望著蕭南問道,「殿下是特意來接阿丑回家的嗎?」
蕭南點了點頭,牽住阿丑的手,看著阿丑脖子上的掐痕,心疼道:「阿丑,你都快嚇死本王了!都怪本王,今日不該把你留在這裡!」
阿丑柔柔一笑,說道:「殿下,阿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這還多虧了梅心姐姐呢,是她救了我。」
阿丑說著把江梅心拉至跟前,對蕭南介紹道:「殿下,她就是梅心姐姐,不過她的腦子不怎麼清楚,應該是受過什麼刺激。」
蕭南是有輕微潔癖的人,面對蓬頭垢面,全身骯髒的江梅心,忍不住後退了一步,然後心生防備的盯著江梅心打量。
江梅心好像看穿了蕭南的心思,突然抻手去抓蕭南的衣裳,嚇得蕭南大驚失色,推了一把江梅心,對其吼道:「你幹什麼!」
蕭南這一吼,立刻嚇哭了江梅心,就連阿丑也吃了一驚,一面安慰著江梅心一邊對著蕭南責怪道:「殿下,梅心姐姐又不會傷到你,你凶她做什麼?」
蕭南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過激,對阿丑說道:「對不起,本王剛剛失禮了。阿丑,已經很晚了,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