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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知道她要借签字笔的原因,大概是要在“记忆重置”以前,将如今已经不用再说明的备忘录写在右手臂吧。她的左手臂上则照例写着“我是掟上今日子,二十五岁。置手纸侦探事务所所长。记忆每天都会重置”。我的房间里虽然没有给客人用的餐具,但笔的话要多少有多少。
可是,脱掉上衣?
为何要脱掉上衣?
截至目前的对话中,是否曾经埋下了一条巧妙的伏线,以至于我非得脱掉上衣不可呢?
正想开口问为什么,却惊觉情况不容许我反问——因为今日子小姐不等我应声,就把她从进到屋内一直穿在身上的长大衣给脱了下来。
毫不吝惜地展露她藏在大衣底下穿着睡衣的模样。
因为季节的关系,那是件非常不保暖的睡衣,换句话说是非常暴露——今日子小姐平时的穿着,上半身基本上都是长袖衣服。下半身无论是裙子也好,裤子也罢,通常都是下摆比较长的衣物。看来私下的睡衣似乎不在此类,所以她的睡衣是细肩带加裤裙。
微透感几乎可比性感内衣。
唯美得让人难以相信她脸上还戴着眼镜,轻薄到让人只能认为她真是急如星火地赶来——今日子小姐的福利镜头。
不知道今日子小姐是否连睡衣也不会同样一套穿两次。
目睹到这么珍贵的画面,我想就算找遍全世界,都找不到能让我对于露出毫无价值的上半身感到
迟疑的理由。
不,如同我不明白为何要我脱掉上衣的理由般,我也完全不明白今日子小姐这时脱掉大衣的理由。
如果是要把备忘录写在手臂或腿上,只要把大衣撩起来就行了——啊,是吗?因为她打算就寝了吗?
所以她现在才会脱长筒袜吗?
是说今日子小姐打算睡在这里吗?
睡在这个卖力伪装成平凡的无尘室里?
“是的,根据改良自隐馆先生的计划之我的计划,只能在这里睡了,因此,等一下请把被子借给我。”
“那、那倒是无所谓。”
无所谓吗?
这房里连坐垫都没有了,怎么可能会有给客人用的棉被——这么一来,只能献上我的棉被。
可是,今日子小姐会愿意躺在心底还留着坏印象的讨厌鬼的被子里吗?不对,她之所以要睡觉就是为了去除那个坏印象。对了,在今日子小姐的计划里,我要睡在哪里?
“随便啊,你就随便找个地方睡吧。”
看来是毫无计划。
因为讨厌我的记忆还没有重置,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把光着上半身的我晾在一边。
只是,她所谓的“随便找个地方”,感觉也不是要我去附近饭店投宿的意思。
言下之意,似乎是要我在这个无尘室里“找个地方”。
就算能靠着忍耐躺在讨厌鬼的被窝里睡觉,但是要睡在讨厌鬼的旁边,计划的风险也有点高吧……也就是说,这是个在她醒来时,我必须要在她身边的计
划吗?
“没错。大致上是那样。我承认风险很高,但是对我来说,做到的事不符合自己领到的工作报酬,才更令我痛苦得难以承受。”
“这样吗……既然如此,如果你要把感觉到的痛苦换成现金找给我,我也可以接受。”
“要我找钱给你,等于是我灵魂的灭亡。”
说得斩钉截铁。
说得斩钉截铁是要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