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雨勢兇猛,晚自習都取消,她幫媽媽忙完已經天黑,學校附近冷清蕭條,他卻還雕塑似的,頭靠著欄杆一動不動。
她心神不寧,忍不住撐傘過去看他。
少年瑰麗臉上浮著不正常的紅,冷冷抬起眼,她被攻擊性嚇了一跳,沒等解釋,他就偏頭咳嗽,嗆得睫毛顫抖濡濕,意外的脆弱起來。
他明顯生著病,她怕出事,就把他帶回寄託班,煮麵逼他吃,再找感冒藥,拿出年齡差的學姐威嚴,強迫他聽話。
她不懂為什麼6盡燃家庭顯赫,實際上卻是個放學沒地方去,可能連飯都吃不上的彆扭小可憐。
那天晚上6盡燃吃了藥,難得露出這個年齡該有的乖,病氣加上藥效帶來的困,讓他撐不住,倚在昏暗的牆角睡著。
她給他蓋了外套,他深夜還是冷得發抖,她走近看他,他就循著熱源靠在她身上,呼吸滾燙地往她頸窩裡埋。
等早上她驚醒,6盡燃已經走了,外套披在她身上。
她只當是隨手幫忙,上學後把剩下的藥托同學帶給他,就忘了這回事。
沒想到從那天開始,他不再固守公交站,而是換到她家寄託班門外,安靜看著裡面的熱鬧,深黑眼睛裡多了波瀾。
媽媽熱心,以為小可憐沒有家,讓她把他拉進來吃飯,他卻直接從書包里拿出一疊碼好的現金,第一次跟她說話:「我的寄託費。」
這筆錢堪稱巨款,足夠兩年費用,他理所當然成為她家裡長駐,本來規模不大的寄託班也被他帶得火爆,四中學生爭搶報名。
6盡燃的身量迅拔高,少年模樣越來越招人,她總能看見同學約他,他卻天天只來她這裡報導。
她很忙,對誰都一視同仁關心照顧,哪怕跟他朝夕相處,也不會偏重他,但那雙出類拔萃的眼睛,總執拗追著她,又熱又委屈。
上高三後,她給自己壓力很大,放鬆時看了一部溫情寵物片,對裡面的小狗愛到不行,隨口跟6盡燃說:「阿燃,你看多可愛!」
這個親密稱呼是下意識脫口而出的,叫完,她才後知後覺轉頭,意外對上少年被點燃了引線的璀璨瞳仁。
當時她沒在意,而隔天,少年冒著漫天大雪進來,徑直走到她面前半蹲下,從書包里拿出一頂校門口經常擺攤賣的毛絨帽子。
這頂帽子,上面立著兩個大型犬類的白色耳朵,他給自己戴上,像電影裡的小狗那樣,伸手撥弄挺立的絨耳,抬眼企盼地看她,問:「可愛嗎,能不能,再叫一次阿燃。」
她愣住,心被重重捏緊。
這麼久了,她從沒見過6盡燃的家人,他每天過來也沒人過問,他可能真的把她當姐姐,需求關注和溫度。
她無法不對他心軟,手落下去,輕碰了一下他頭上軟綿的耳尖,說:「阿燃,以後叫姐姐吧。」
那天雪大,窗上都是冰晶,少年仰臉怔怔看她,低頭扯掉幼稚的帽子,而後緩慢向她傾身,額角牴在她清瘦的膝蓋上,冰涼手臂抱住她的腿,越收越緊。
她把6盡燃當成弟弟,關照一旦開始,就收拾不住,他又實在很會招人,在外面冷得神佛勿近,少言寡語,回到她旁邊就靜靜黏著。
她從來不偏倚的心簡直像被架在火上,反覆烤熟,回給他更多熱量。
後來她考上大學,即便還在京市本地,也不可能天天回來,6盡燃每天給她發兩條信息,不會過多打擾,她起初秒回,事情太多就漸漸耽誤下來,久而久之,幾天才想起跟他聊一句。
她住宿舍,第一次回家是十一假期,6盡燃準時出現在寄託班,抿唇一言不發,等她無奈叫了聲「阿燃」,他才偏過頭,眼尾紅了一片。
他的需求有點過度了,她察覺到,刻意跟他保持距離,剛好媽媽的寄託班打算停業,沒那麼忙,她就在學校待到過年,中途跟媽媽見面也沒有告訴他。
那年春節,四中食堂翻,便宜營養,寄託班就徹底不開了,盛君和在外地回不來,母女兩個過年。
晚上跨年滿天煙花,她抓著仙女棒下樓,看到滿地白皚的雪裡,已經很高的6盡燃孤零零站在那,不知道等了多久,跟她對視時,他眼睫間的溫熱無聲流下來,沙啞問她:「姐姐,你還管我嗎。」
她呆住,眼淚也莫名跟著泉涌,有種怪異錯覺,好像她一旦說出不管,他就會憑空消失。
所以那些想好的疏遠都成了空的,她本能跑過去拽住他凍透的衣袖,把他領回家。
6盡燃本來學習非常好,不知道為什麼中考不盡如人意,偏偏她仗著自己高考六百多分進影視學院的成績,為了獨立買昂貴攝像機到處做家教。
身骨修長的少年又付給她現金,低低說:「你給我做家教,多貴我都付得起。」
她拒絕收錢,他執拗得可以,想法設法塞給她,她只好每周三天按時上門給他補課。
盛君和一年在家的時間有限,只知道她去做家教,對她跟他過去的糾葛完全不了解。
空蕩蕩的豪華大平層,6盡燃一個人住,燈都不開,她跟他總是窩在小書房裡,一圈檯燈的光圍攏如牆,把她和最熟悉的男高中生日復一日罩在一起。
她偶爾會捕捉到克制壓抑的目光,等去辨認,就煙消雲散,少年頎長挺拔,筋骨漂亮,氣息日漸灼熱逼人。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