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雲的話讓迷迷糊糊的姜嬈一下子清醒過來。
不日前,假使團和晉國簽訂盟約,帶怡樂公主啟程回漳國。真使團是在涇河省東岢府被截殺的,若只是截殺,難以做出證據嫁禍晉國,而以漳國現在的處境,未必敢和晉國撕破臉,上殷要做的,就是逼漳國一把。
原本,假使團會在抵達東岢府之後,與晉國官兵發生衝突,引發動亂。一旦發生大規模動亂,晉國很難掩蓋消息,而假使團會將真使團的死嫁禍給晉國,將怡樂公主的死嫁禍給漳國,迫使兩國翻臉。
可是眼下,假使團才剛離開安梁沒幾日,怕是連十之二三的路程都未走到,竟就被皇帝發現並追殺了。
一旦坐實是上殷人所為,豈非讓上殷成為晉國和漳國的共同敵人?
「虎賁軍出城了麼。」齊曕問。
「一刻鐘前剛出城。」
齊曕面色沉了沉——這件事,小皇帝竟對他守口如瓶,一點風聲都沒透。
兩人都起了身。齊曕剛穿好衣服,赤風的聲音也從外面傳進來,語氣竟比墨雲還要急迫:「主子!皇帝發現使團隨行的一名小侍假死脫身,派了人捉拿,現在已經發現其蹤跡了!」
姜嬈正在系腰上的系帶,聞言雙手下意識猛地用力,竟是扯著系帶狠狠勒住了自己的腰。
凜冬將至,寒風呼嘯,縱使披著披風,可人總是站在風口上吹著,保不齊還是要著涼。
姜嬈一瞬瞠大了眼睛,幾乎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她盯著齊曕的臉,彷彿有些不認識面前的人。
倚春鳴嬋幾人都被她打發出去打聽消息了,姜嬈一個人進了書房所在的院子。
心頭一動,姜嬈也不知怎麼,伸出手拉住了他,她很想問問他都知道些什麼,可等將人拉住,才反應過來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他轉頭,神色肅厲:「墨雲,去召集玄光門三十六衛。」
抱秋勸她院子裡等,卻勸不動。最後,抬眼看見前頭不遠的書房,這才提議姜嬈去書房等。那裡離前院又更近些,能更快得到消息,總好過在路上吹風。
她一眨眼,淚如雨下。
齊曕避開她的目光,只說了句:「好好獃在府里。」說罷,轉身就走。
如此,姜嬈才肯去。
「是!」
齊曕不動聲色看了她一眼,看到她被勒緊的腰,眸色黯了黯。
「臣走了。」他道。
起初她等在竹苑的院子裡,後來等到了院子外,再後來,又等在了回竹苑的長道上,若是再得不到消息,她幾乎要等到侯府大門上去了。
姜嬈鬆開手,望著男人高大的背影轉過屏風,很快連屏風上的影子也模糊了,徹底消失不見。
她整個人是渾渾噩噩的,腦子裡一會兒是姜琸被人追殺的畫面,一會兒又是齊曕對她說別怕,他會帶人去救人的畫面。
膝上一痛,姜嬈低低「嘶」了聲,可她眼下連看一眼膝上是否撞傷的工夫都沒有,只想著要出去問一問。
——齊曕早知道姜琸和她認識嗎?
——還是他早知道,漳國使團是假的?
——關於姜琸,他又知道多少?
齊曕抬頭,用指腹擦去她眼角忽然落下的淚,他彷彿被燙了一下,很快收回手。
等在府中的每一刻都是煎熬。姜嬈幾次問齊曕回來沒,得到的答案都是還沒有。
天色漸晚,姜嬈實在等不住,她起身,往屋外走。許是神思憂慮,一時沒注意腳下,一個不留神,竟然跌倒了,一下子撞到了花几上。
一陣迅疾的腳步聲後,墨雲已走遠了,齊曕轉回身,走到姜嬈面前,伸手解開她腰間死死勒緊的系帶。他柔聲道:「別怕。我帶人去救他。」
她繼續朝門外去,快到門口的時候,步子卻忽然一下頓住。
她驀地轉過頭,看向方才被她狠狠撞到的花幾——花几上的花瓶安安穩穩立著,竟沒掉下來。
她眼底划過一絲詫異,細看了看那花瓶,又細看了看周遭,這才驚覺,這裡不是書房——她憂心忡忡間走錯了屋子,這裡是書房旁邊的偏室。
偏室也放書,不過多是些陳年卷宗一類,沒什麼用處。
姜嬈凝了凝神,混沌的思緒忽然清晰起來。
她快步朝著花幾走過去,想將花瓶抱起來,花瓶卻紋絲未動。又將花瓶一轉,屋中立即響起一聲什麼機關打開的聲音。
循著聲音望過去,屋中卻沒什麼變化。
姜嬈的目光慢慢移到牆壁上,腦海中一個念頭閃過。
——若是書房暗格的機關,不是在書房裡,而是在這間偏室呢?
難怪她將書房翻遍了也沒找到。
姜嬈急忙去書房。
書房書架上的暗格卻還是緊緊關著,並沒有打開。
她有些失望,一轉頭,目光掃過幾方硯台。她剛掠過去的目光又猛地收回來。
這個書架其中一層擺著十數方硯台,之前就有七八方,剩下那些,是昨日大婚時賓客送來的,都收在此處。
但在其中,紅石硯旁有一方端硯,其色澤明暗不一,看著像是某幾處常被人觸碰的緣故。
姜嬈皺眉,走過去,試探著伸手轉動了一下這方端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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