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嫂子這才說出,是有人引他們走了一條密道,出城暫躲,逃過了此劫。
男人和龔家的都有些忐忑,姜嬈卻就此打住了話頭,沒再問關於密道的任何事。
臨走時,小小的龔雙兒站在門口,仰臉期盼地望著姜嬈:「公主姐姐,你是來臨兗帶我們回家的嗎?爹爹說,上殷可好了,冬天能有厚厚的褥子,也從來不會餓肚子,更不會有人闖進家裡來欺負我們,是真的嗎?」
姜嬈的步子頓在門口,一剎胸口痛如刀絞。
這世上,哪還有上殷?哪還有家?
上殷國土被晉國所佔,不管在曾經的上殷,還是眼下的臨兗,子民都在飽受悽苦。
喉頭像是燒了一把火,姜嬈說不出話。
小姑娘未覺,仍舊眼睛亮亮地看著她:「公主姐姐,我們什麼時候能回上殷呀?」
即便這樣的境遇,也沒讓這孩子眼裡的光磨滅。姜嬈終於笑了笑,聲音溫柔而堅定:「對,姐姐是來帶你們回家的。這一天,很快就會到。」
小姑娘笑了,眼裡的光燦若明星。
*
從龔家人口中得知了密道一事,姜嬈回去細想想,懷疑這個密道,她其實可能知道。
當初將皇弟姜琸安頓在此處的時候,以防萬一,她準備了一條密道。她懷疑他們出城的密道,就是自己給姜琸準備的那條。
眼下這麼多人用來逃命,人多眼雜,未免會暴露。起初擔心引起齊曕的懷疑,她來了臨兗便沒想過去見姜琸,可眼下,不去看看她實在不放心。
過了兩日,姜嬈去見姜琸。
心裡有事,她起得格外早。齊曕並不在,他似乎很忙,從那晚之後,她沒再見過他,據說他是整日待在小書房。
要見姜琸,姜嬈只能偷偷去見。她不可能讓任何一個晉國人知道上殷還有一個皇子活著。
萬幸,早起姜嬈喚迎夏,無人應聲,出了門她發現,迎夏和鳴嬋竟都不在。
出了溧潞院,往西穿過園子,西邊有個角門,門上的鎖舊了不嚴實,是她這兩日發現的,可以從那裡溜出去。
然而,只出了溧潞院,路過下人住的西側院時,姜嬈忽然聽見了迎夏和鳴嬋的聲音。
「……那眼下怎麼辦?」是迎夏的聲音,語氣竟是罕見的緊張惱怒,「等蔣弘賓那個小人帶著汾舟衛的人殺過來,恐怕嶺豐營剩下的人根本守不住城門。」
「不是恐怕,是一定守不住。」鳴嬋冷冷道。
「孟崇游這個老不死的黑心肝!」迎夏氣得來回踱步,「他故意將姦細放進城,就是為了引侯爺來臨兗,又逼得上殷人□□,現在竟然說咱們侯爺被上殷人給殺了!?簡直可笑!還叫蔣弘賓帶著汾舟衛來平亂,什麼平亂?我看他根本就是想趁機殺了侯爺,再栽贓給上殷人!」
鳴嬋語調冰冷:「他這回下了血本,不顧邊境戰事,派重兵來臨兗,只怕……」
「只怕什麼?」迎夏停了步子。
「只怕不僅是要殺侯爺,恐是要屠城。」
「屠城!?」迎夏驚叫一聲,「他敢屠城!?」
「他有什麼不敢。寧肯錯殺不會放過,屠了城,臨兗屬於侯爺的大半勢力就算是徹底清除乾淨了,自此,他在軍中不用再受任何掣肘。」
後來的話,姜嬈沒再聽,只「屠城」二字,足以叫她心神大亂。
她們說唐城守不住,那姜琸和城裡的上殷人……
萬幸,還有一條密道。
慌亂間,姜嬈原本該直奔西邊角門去,可想到齊曕,她又有些猶豫。
就算齊曕只拿她當個暖榻的玩意兒,是只貓兒狗兒,可到底,他也幫了她許多。不說幾次救命之恩,就說他為她殺了夷安、懲治了汪希蓉,她對齊曕是感激的。
——真的要不管齊曕嗎?
姜嬈猶豫著,人到了小書房。
——可是若帶他從密道逃走,以齊曕的敏銳,難保不會發現姜琸的身份。
姜嬈腳步一頓,醒過神似的,慌忙轉身離開。
「公主。」墨雲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
姜嬈身形一滯,回過身的時候,臉上已經隱去了一切掙扎。
「公主是來找侯爺麼。」
姜嬈點點頭:「想是侯爺在忙,我就先不打攪了,晚些時候再過來。」
墨雲皺了皺眉,覺得有些奇怪,可姜嬈已經轉身離去了。
——
作者有話要說:
這場走劇情呀,等守城之後,就是甜甜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