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泠沒說話。
「到底是不是呀?」她催問,小手輕輕搖著他的大手。
方才險些要哭的人,眼睛又變得亮晶晶了,賀泠恍惚覺得胸口有團淤塞的氣息,慢慢散了去。
未乾的淚珠還掛在小公主蜷長的睫羽上,搖搖欲墜,他望著那晶瑩的淚珠晃了晃神,伸出手,輕輕去拂。
珠淚拂落指尖,有一瞬的灼人,賀泠幾不可聞地「嗯」了聲。
收拾街道,安撫百姓,還要從縣衙分派人手做回程的護衛,這一圈的事情忙下來,已經是將晚時分,一行人趁著夜色離開宋城。
馬車踏著月光而去,郭清怡站在城門裡遙遙望著。
行刺一事,郭父發覺外頭已經不太平,便不准女兒去查帳了。
丫鬟在一旁勸:「小姐,其實就算老爺不讓您去查帳,小姐也可以把自己的心意先告知督使啊,也許督使也對您有意呢。」
郭清怡沒說話,只搖了搖頭。
她原本的確還抱著一絲希望,即便看到了粥棚里他對公主的維護,看到二人同乘一輛馬車,她還是安慰自己,這只是君臣之義。
直到……遇刺。
她親眼看見他擁她在懷,抱得那麼緊,那雙慣來溫和的,或者說冷淡的眸子裡,迸發出了她從未見過的洶湧情緒。
或許轉瞬即逝,但她的的確確、清清楚楚地從他眼裡看到了在意,對公主的、不屬於君臣之義的在意。
「小姐?」
「算了。」郭清怡嘆息了一聲,「賀督使非是我的良人。」
丫鬟不解:「為何?」
「因為……」郭清怡轉身,往回走,「他已心有所屬。」
*
因賀泠的傷勢,離開宋城後,一行人一路走走停停,不敢太過顛簸。
姜嬈憂心賀泠的傷勢,又是在馬車上過夜,一夜都沒睡好。
一早,馬車忽然停了,姜嬈睡得淺,一下就醒了。
緊接著外頭傳來一聲刀嘯,像是有人拔刀出鞘。
剛經歷了昨天遇刺的事,這點聲響就足以驅散她所有的倦意,她整個人霎時間警覺起來。
姜嬈看了一眼賀泠,他也醒了,眼底一片清明。
「我出去看看。」姜嬈起身。
她剛站起來,手腕就被抓住,她轉頭,賀泠道:「臣與公主同去。」
「你的傷……」
「無事。」他起了身,鬆開了她的手,掀開車簾先下了馬車。
天色已經轉明,晨光熹微,草地上還有昨夜的露水,但時值六月,只等兩人走了不遠,那些露水就在晨風中浸微浸消了。
聲響是從馬車後方傳來的,好在這次並不是刺客。只見有四五人團團站在一起,將一件什麼物什圍住了。
刑恩也剛到跟前,看見幾人圍著的,是一個大木箱子。
這回去宋城時,一行人是空著手去的,回來的時候倒帶了些東西,多半是宋家除了銀票以外捐贈的金銀。
「怎麼了?」刑恩站到箱子跟前。
「大人,裡頭好像……有動靜。」一人說道。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似的,箱子裡頭果然又有聲響傳出來,像是什麼東西在內壁撞了一下。
「打開看看。」刑恩拔了刀,緊盯著箱子。
姜嬈和賀泠這時剛到邊上,箱子被邊上兩個人打開了。
「啊……」開箱的人其中一個低低驚呼了一聲,「這裡頭怎、怎麼有個人?!」
姜嬈往旁邊挪了兩步,這才看清裡頭果然有個人,蜷縮著身子臥在箱子裡,整個人幾乎是塞進去的,箱子只餘下了一點空隙。
這人方才還有動靜,這會兒卻好像睡著了一般,一點反應也沒有。
刑恩用刀鞘戳了戳,箱子裡的人儼然是昏死過去了,只微微晃了晃。
而這一晃,他披散在臉上的頭髮溜開了一點。
姜嬈一怔:「……宋元嘉?」
賀泠蹙眉,聲調沉沉的:「又是宋小公子。」
——
作者有話要說:
救命,我的番外不會寫著寫著和正文一樣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