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知夏聳了聳肩,問:「為什麼?」
「拜託,他連接吻都要問你可不可以誒,」林澤的語氣聽起來很嫌棄,「太紳士了就會有點假,你懂我意思吧?」
「事實上只有第一次,」鄭知夏咳了聲,臉上居然有點燒,「問的也不是可不可以,他就是覺得我會不同意。」
林澤嘁了聲,說:「這還不紳士嗎?」
「但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事,」鄭知夏是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以我們之間的情況來看,很正常。」
「雖然是這樣啦,」林澤若有所思地沉吟,「但不是他在追求你嗎?為什麼我總感覺……還是你在主動。」
鄭知夏聳了聳肩,說:「可能因為他的主動看起來並沒有多主動吧。」
「比如?」
「比如他間接幫我們搞定了很多個合同,所以我們可以回家過個聖誕假再回來工作。」
「完美,」林澤啪啪鼓掌,「我宣布,他是這個世界上最主動最了解你的男人!」
鄭知夏被他逗得失笑:「別太誇張了,你好像一隻拍肚皮的海豹。」
林澤便又對他撇嘴,很不滿的樣子,說:「你不覺得有點不公平了嗎?一直是你對他說愛,你主動朝他走過去,結果他連做了什麼都不願意告訴你。」
鄭知夏笑得眉眼彎彎,輕鬆而愉快的,溫聲說:「他一直都是這樣,做的比說的多。」
「這我就不知道了,」林澤重將冰塊攪得叮噹作響,「我看到的事情還不如海面上的冰山多,但至少託了他的福,我可以回家過聖誕。」
話題停止在這裡,鄭知夏側頭看了眼窗外正好的天氣,腕錶上顯示的時間是下午三點半,還有不少的時間可以消磨,於是他在酸甜口的氣泡飲料中慢慢回想,不止是最近,還有很多年以前。
林霽的確一直都是這樣的,很小的時候他說想要和哥哥一起放學回家,於是第二天便看見了站在班級門口的清雋男孩;有年夏天暑熱,他在路上隨口提起想吃冰,周末時便被林霽默不作聲地帶著坐上公交,在老舊居民樓底下一起分享草莓牛奶冰;還有高中時每一個擁有熱湯和粥的深夜,做好筆記的課本,試卷上的解題思路,降溫時送來的外套,一樁樁一件件,全都是證明。
他不會懷疑這件事。
林澤放下空掉的杯子,還是說出了那句話:「我覺得這對你不公平。」
「沒有什麼公不公平的,」鄭知夏笑了笑,「感情不是比賽,阿澤。這不用分勝負輸贏,從心的事情,只要盡力就好。」
他說得坦蕩,坐姿自然舒展,林澤靜靜地和他對視幾秒,也慢慢彎起眉眼。
「我現在有點相信了。」
「什麼?」
鄭知夏有些疑惑,而林澤站起身,不緊不慢地伸了個懶腰。
「我第一次和你在醫院見面的時候,你像一具有呼吸的屍體,眼睛裡死氣沉沉,一點光亮都沒有,一開始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故事,後來我想救你,可惜我做不到,因為你不需要我救。」
他的笑容明亮輕鬆,眼裡有著感同身受的欣喜,輕快道:「知夏,你是感受到了他的真心,所以才願意盡力。」
鄭知夏只是笑了笑,站起身和他擁抱了一下,短暫的,是朋友間的一觸即分。
「謝謝你,」他說,「阿澤,你的出現同樣拯救了我。」
林澤捶了下的肩膀,很明顯地嘁了聲。
「說這些,快去約你的會吧。」
……
林霽坐在街邊的長椅等他,手指間夾著燃至一半的香菸,灰色大衣敞開,露出裡面嚴謹的黑色馬甲和白色襯衫,鄭知夏站在街對面,眼神掠過裊裊散開的煙霧和他手中的報紙,最後對上林霽抬起的眼,笑意便同時在兩張臉上浮現。
「等我一下。」
他對林霽做了個口型,車流不疾不徐地駛過,他穿過街道,走到長椅邊時那半支煙已經被掐滅,林霽站在那,手裡提著一個小小的紙袋。
「等你的時候順便在周圍逛了逛,感覺這個很適合你。」
鄭知夏接過來,微涼的指尖在他手背上輕輕地搭了一下。
「是什麼?」
「袖扣,」林霽說,「藍寶石的,你可以現在拆開看看,要是不喜歡的話我們可以直接去換一個。」
「你送的什麼東西我不喜歡?」鄭知夏故作不滿地對他笑,「天氣冷,我上車再看。」
「好,」林霽攬住他的肩,很自然地往前走,「那我們先上車。」
鄭知夏跟著他往前走,早冬的風很涼,卻不如陽光的存在感強烈,鄭知夏很愜意地眯起眼,問林霽:「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也沒有,」林霽側頭看他,「怎麼突然這麼覺得?」
「你前段時間恨不得一天來找我三四次,」鄭知夏彎著眼笑,「最近倒是沒這個空了。」
林霽便笑了聲,說:「確實是在處理一些事情,不過已經忙完了。」
他替鄭知夏打開車門,自然而然地問他:「現在是不是還不想吃東西?」
「嗯,我們可以去找點能玩的東西……」
話音在看見真皮座椅上的捧花時戛然而止,鄭知夏愣了下,轉頭看他,笑意在第一時間漫了出來。
「怎麼突然給我送花?」
「想送,覺得你看到會開心,」林霽的語氣很尋常,輕飄飄地落在他心上,「而且它很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