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柔轻笑:“贵妃娘娘怎得又问起这话来,您可是又魇着了……”
“那年十月十二,我捧着我父母兄长的牌位和当今陛下了一个毒誓,你还记得么?”
薛兰信长长呼出一口涩涩的气,哑声开了口,幽幽道,“你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情……知道我的过去,我今日可以再向你一遍这个誓,若我有半点害你、伤你、算计你之心,我当日的毒誓依旧应验。”
观柔慢慢垂下了眼睫,不敢再和她对视了。
她自然知道薛兰信的是什么毒誓。
当年,她是十月初九生的东月。孩子是当天晚上睁开的眼睛,然后……梁立烜的反应就是她此生最大的噩梦。
在他恶毒地斥责她下贱、与别的男人通奸时,郭太后等人幸灾乐祸地劝梁立烜早日废了她、杀了她,改娶郭家女子为新皇后。
只有薛兰信相信她的忠贞清白。
十月十二那天,是薛兰信对梁立烜说:“臣薛兰信亲眼所见,夫人并无不贞,小女郎一定是君侯亲生女儿,倘或臣有半句不实,臣愿意即刻被陛下投入军中为营妓,永生永世不得出!臣以父母兄长在天之灵向君侯保证,若是夫人真的不贞,薛兰信全族永生永世六道轮回皆入畜牲之道!求君侯三思,夫人才刚生产,正是女子最虚弱的时候……”
她为了自己,拿出自己惨死的父母兄长誓,只为求梁立烜相信她几分。
*
而现在呢,她看出自己的不对劲了吗?
良久,见观柔仍是不说话,薛兰信的眸光也渐渐黯淡了下来。
难道,真的连柴子奇也说错了,这个人真的不是她么?
“当年那个给我披上兔袄披风的人,终究是不在了。我欠她一世的恩,自然也无处可报,只能回报在她女儿的身上,盼她女儿能多开心几分。”
说完这句话后,薛兰信是准备转身离开的。
可观柔蓦然抬起了头:“自兖州初见,已有十一年了。兰信。”
薛兰信愣愣地看着她,眸中霎时间爆出了极其强烈的光彩。
泪水夺眶而出,不能自已。
她捂着自己的唇没让自己出什么太大的声音,一时间双腿无力地跪伏在了地上,泣不成声。像是想要将这么多年的辛酸苦楚和思念一并哭个干净。
观柔叹了口气,慢慢蹲下身来,揽着她的肩背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兰信依偎在她身上,死死地攥着她的手臂,就像怕她离开似的。她哭到几乎哽咽昏厥,呼吸都有些跟不上来,还是观柔在给她抚着脊背顺气。
“我不想让他知道,你别惊动了旁人。伏霜伏雨和卢合都是他派来监视我的。”
兰信连连点头,费力地将哽咽声尽数咽下腹中。
“夫人、夫人……我就知道、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你不该就那么没了。”
观柔道:“兰信,你我不是主仆,更非君臣,我亦不再是他的妻子,不是什么夫人,你就叫我的名字就好。”
薛兰信的唇瓣微微嗫嚅了下:“观柔……”
这是她第一次念出她的名字。
赵观柔。
观柔轻声道:“以后,我们是知己,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