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令舟猛地转身,他赤红的双目满是恨意,“叫我如何冷静!”
“整整七年了,午夜梦回都是我爹娘浑身是血的模样!”
邵文瑜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她被惊得后退了一步,手中攥紧的衣袖却始终没有放开。
“孟令舟,他现在只是一个疯和尚,就算他站出来也无济于事。”
“贺兰一役,折损三万余人,这不是他一人站出来就能成为为孟将军正名的证词。”
孟令舟看着眼前人的杏眸中自己的倒影,好半晌后,他的理智回笼,垂在身侧的拳头也慢慢送开。
他再次侧头看向冯将军,“既然将军愿意一辈子缩在灵山寺,日后晚辈绝不会再打搅冯将军的清修。”
她说得对,冯世春现在只是一个疯和尚,就算带回京也没有用。
更可况,昨夜,他有意外之喜。
脚步声渐远,冯世春慢慢抬起头,他的脸上满是汗水,猩红的双目浸满了痛苦之色,他手中的佛珠也满是汗渍,更是因为用力而分崩离析,洒落了一地。
两人又回到了灵山寺初见面的地方。
邵文瑜先开口道,“你来青州并不是买首饰,是追查你爹昔日旧部的下落。”
“可你的行踪早被有心之人利用。”
所以孟令舟在青州为了掩盖行踪而随意买的东西,就成了一记扎向自己的尖刀!
孟令舟笑了下,“邵姑娘还是有几分聪明才智。”
邵文瑜又皱起眉来,“可是你说你知道,所以你是放任自己被下了圈套?”
孟令舟看着池中相互争食的红鲤,“既然有人下套,我若不是主动上钩,我又该怎么知道是谁下套。”
他又转头看向她,“不过现在不用了。”
邵文瑜愣愣地看着他,脑子里却在思绪翻飞。
前世孟令舟是故意上钩,那国公之死呢。
癞头和尚死后,陈知行说的那句,若非国公尸骨未寒,陛下定然不会放过,是不是代表陛下是知情的?
是不是因为陛下知情,所以后来才会让所有人傻眼地给了孟令舟高官厚禄。
看到邵文瑜不瞬地盯着自己的样子,孟令舟不自然地撇过头去,“邵、邵姑娘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从来只有调戏别人份的孟世子竟然红了耳尖。
邵文瑜收回思绪,她没有发现孟令舟的异样,只是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
若是陛下为了收回兵权而罔顾了数万人的性命,国不将国,她也不用提醒她爹小心了,直接辞官回乡才是上策。
“没什么,只是觉得现在的海晏河清,都是孟将军和将士们换来的。”
“这样的铮铮铁骨都压不住所谓强权,我觉得……不值得。”
他猛地看向身侧的人。
不值得。
这就是孟令舟心底一直以来的声音。
他从回京起,祖父就让他藏拙避锋。
孟家人用命换来的,为什么要藏,不值得,他真的觉得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