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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千個日夜濃縮成短暫的三幕,卻足以貫穿他的成長曆程。
如同在永夜裡行走,甚至沒有一盞燈,他摸爬滾打,跌跌撞撞,多少次一頭扎進死巷繞一大圈路,多少次淌過沼澤差點出不來。
醒來後,蔣樓並沒有絕處逢生的輕鬆,反而因為處在黎明前最後的黑暗中,而感到彷徨。
是不是只有從獵物變成獵手,才能擺脫生殺予奪的命運?
黎棠也醒了,摸到蔣樓手心的汗,問他是不是做噩夢了。
蔣樓說是,黎棠安慰他說:「我上次也在你家床上做噩夢了,不過後來什麼都沒發生……夢和現實相反,你不要怕。」
蔣樓沒應聲,而是側著頭,定定地看著黎棠。
床頭一盞昏黃的光,蔣樓的眼睛被照得很亮,裡面映著小小的人影。
黎棠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問他:「是害怕了嗎?」
少頃,蔣樓點了點頭。
黎棠便湊前去吻他。沒忘記只能由蔣樓主動的不成文規定,只蜻蜓點水地碰了一下。
撤開後,黎棠問:「現在呢?」
蔣樓搖頭,意思是不害怕了。
黎棠頗有成就感地彎唇一笑,被子下面的手窸窸窣窣,是在探摸蔣樓的反應。
剛摸到下身,就被蔣樓鉗制住手腕:「別亂動。」
黎棠咬了下嘴唇:「……我帶了東西。」
「東西」指的自然是那些必要的工具。黎棠從身到心都準備就緒,就等蔣樓伸出手,將他擁入懷抱。
可是蔣樓卻在這關鍵時刻叫了停。
他問:「你想好了嗎?」
求歡已經是黎棠能做到的極限,因此面對蔣樓發問,黎棠便有些動搖,回答都變得不乾脆:「當……當然。」
蔣樓目光如鏡:「還猶豫的話,就再等等。」
「可是……」
「我不至於幾天都等不及。」
黎棠囁嚅道:「……是我等不及。」
蔣樓失笑:「平時沒見你這麼坦誠。」
黎棠不服:「誰也沒你嘴硬。」
到底沒有做下去。
東邊的天空翻起一線灰白,年久失修的窗戶被風吹得嘩啦作響,仿佛整個天地都在不堅定地搖晃。
黎棠偎在蔣樓身邊,和他約定:「那等我想好了,你不許逃。」
蔣樓抱著黎棠,臂膀穿過頸下,手一下一下地摸著黎棠柔軟的頭髮。
「我怎麼會逃。」他近乎嘆息地說,「該逃的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