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給商靳沉渾身上下造成的疤痕有十幾條之多。
腿部外側支架取掉的之後,只要等釘道創口完全癒合,他就可以痛痛快快地洗個澡。
商三叱吒風雲幾載,掙的錢多到不計其數,鬥敗的敵人也無須贅述,從來沒覺得,自己有一天會因為能重泡進浴缸,能穿褲子而興高采烈。
徐舒意每隔三天晚上來給他扎一次針,專門跟黃忠虎學來的手藝,適當地止痛。
商靳沉再不用穿單薄的浴衣,能套上睡衣睡褲也令他感官奇。
他趁徐舒意專心在下半肢扎針的空檔,輕笑道,「老實說,兩個月前,我其實動過要截肢的念頭,那時候躺在病床上感覺毫無期望,只想快點擺脫那種命運無法被自己操縱的感受。」
晃眼進入盛夏,屋子裡的空調不能長時間低溫工作,避免令商靳沉的雙腿落下病根,屋內的溫度還是挺熱的,即使傍晚時分,暑氣也難以消減似的在頭頂盤旋。
商靳沉側眸,便順利看見徐舒意微微咬著紅軟的嘴唇,他的目光總是清清冷冷的投射著光彩,仿佛剔透的鏡面浮起霜花般的冰凌。
商靳沉的手不禁去碰觸對方的耳側,鬢角濕潤潤的,手指一沾便感到一些濕涼的滑膩。
徐舒意被嚇了一跳,蹙眉瞪他,「別鬧,當心扎錯針。」
商三說好要戒菸的,只能忍住,假如此刻有人願意給他第一支煙,他的手指便可以輕捻著菸蒂,消解部分總想去碰觸某人的邪念。
「你流汗了。」
徐舒意穿著半袖,兩條手臂微微帶著肌肉,但因為膚色極白的原因,直接可以忽略他渾身那些偏清俊的部分,只關注他勾人的部分。
「我又不是機器人。」徐舒意將紮好的針連通上針灸治療儀,調整微弱電流,幫助銀針更好地刺激穴位。
商靳沉驀得拉住他的手腕,「辛苦你了。」又補充,「徐醫生對每位患者都如此盡心盡力,等我病好之後,一定給你送一面最大的錦旗。」
徐舒意想起商凌雲之前要給醫院捐樓的話,止不住出手阻止,「千萬不要,我沒地方掛。」
任憑怎麼抽手腕,都無法從某人的掌心掙脫。
徐舒意無奈道,「我渴了。」
商靳沉才肯放開,由著徐舒意自己先喝足水,給他拿來一個帶吸管的水杯。
商靳沉側著頭喝水,覺得水味莫名是甜味的,不覺喝光了整個水杯。
徐舒意被他若有似無的眼神盯得心裡發毛,尋思該找個什麼藉口,才能順利讓小張來代替自己。
商靳沉吐開嘴裡的吸管,突然驕傲地說,「我昨天站起來了。」
「嗯。」徐舒意又不是沒見過他站起來的模樣。
若要形容的話,傲慢的商靳沉如今連站起來都費勁,其實挺心酸的。
商靳沉邀功似的道,「沒有人攙扶的情況下,我能簡單地走三步。」
徐舒意倒是沒想到。
商靳沉腿上的銀針拔掉後,憑藉掛在房頂的掛鉤和床側的護欄,掙著身坐直說,「我走給你看一眼,你用專業角度幫我瞧瞧,我兩條腿是不是一樣的長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