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妗慣是聽勸。
再是覺得難受,她也會每日都在院子中轉上幾圈,她將要待產,裴初慍回府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今日也是同樣如此,晚膳後,裴初慍陪著她在院子中散步,月色淺淡,樹影婆娑,姜姒妗偏頭看向身邊人,一手?輕撫小腹,她忽然埋頭輕笑一聲。
她忽然慶幸起來,初來京城時她聽娘親的話去了秋靜寺上香。
她也覺得惋惜——與?君恨不相逢未嫁時。
「裴初慍,你有給孩子取名?麼?」
裴初慍垂眼,頷應聲。
他眼中只裝得下姜姒妗一人,讓人忍不住有點面?紅耳赤,姜姒妗喜歡裴初慍看著她。
姜姒妗沒有問他取了什麼名?字,總歸等孩子出生時,就什麼都知道了。
她才轉了三圈,忽然臉色一變,整個?人都往裴初慍懷中倒去,她疼得倒抽了一口氣,裴初慍臉色一沉,嫻熟地?將人抱在懷中,挪到院子中的石凳上,讓姜姒妗坐好,安玲一臉緊張地?扶住她,裴初慍蹲下來,一點點替她按著腿,他沉聲問:
「又?抽經了?」
姜姒妗疼得回答不上來,腿上仿佛扭著疼,她悶悶地?嗚咽了兩聲,裴初慍臉色越發不好,他皺眉替女子按摩,眼見著女子臉上一點點褪去血色,煞白一片,不消多時就是冷汗汵汵,將近四月的天,本來就是有點熱,她更是仿佛才從?水中被撈出來一樣,大?汗淋漓。
她疼得難受,不由得哭著喊:「疼……裴初慍,我疼……」
她手?指攥著衣袖,指骨處發白,安玲一臉疼惜,裴初慍摟住人,醫女很?快到了,裴初慍將人按在懷中安撫,不知過?去多久,這?次折磨才消失。
姜姒妗理智回攏,她偷偷地?瞥了一眼裴初慍的臉色,心?底暗叫不好。
這?種一而?再地?發生,姜姒妗敏銳地?察覺到裴初慍對她這?一胎的態度漸漸有點不對,不似往日一般期待,有時他垂眸看向她腹部時,還有點不易察覺的冷淡,姜姒妗握住裴初慍的手?,???低聲道:
「太醫說過?,有孕時抽筋都是正常的。」
裴初慍一言不發,許久,在女子的注視下,他才淡淡地?開口:「我知道。」
對於女子說的道理,裴初慍都懂,但見女子這?麼難受,他難免有點遷怒,不止是遷怒她腹中的孩子,也遷怒他自己。
終歸到底,叫女子這?麼艱難的人是他。
姜姒妗在等臨產期,肚子一日比一日重,四月底時,見她都要臨盆了,雲晚意也放下了心?,看來那位賢王妃應該不會在表姐有孕期間做什麼事。
誰知雲晚意才安下心?,姜姒妗就得知了賢王妃來府中的消息。
姜姒妗蹙起黛眉,毫不掩飾眸中的納悶和不解:
「她來做什麼?」
秋靜寺一事後,賢王府和裴府已經撕破臉皮,早是不再互相來往了,或者說,是裴府單方面?不再和賢王府來往,她有孕時,賢王還派人送來了賀禮。
姜姒妗提起了心?思,或許是她偏見,她對賢王妃的到來不自覺有點警惕,輕抿了抿唇,姜姒妗才準備讓人將人帶進來。
但很?快,婢女來回報:
「夫人,老爺在前?院,已經接待了賢王妃。」
姜姒妗訝然了片刻,裴初慍不是去宮中了麼,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不解,也就問出了聲:
「老爺什麼時候回來的?」
「賢王府的馬車才到府門口,老爺不多時也就回來了。」
姜姒妗皺眉,從?賢王妃到府中,再加上通報來回的時間,頂多不會過?一刻鐘,裴初慍怎麼會這?麼及時趕回來?
一時間,姜姒妗不由得好奇起賢王妃來府中的目的是什麼了,才會讓裴初慍立刻趕回來。
姜姒妗艱難地?撐起腰起身,安玲忙忙過?來扶住她:「夫人這?是要做什麼?老爺都去見她了,夫人身子這?麼重,何必再跑一趟?」
姜姒妗不好說自己是好奇,只搬了個?看似像樣的理由:
「賢王妃到底是女眷,她來府中,我怎麼能將她交給老爺,而?不親自接待?」
安玲說不過?她,只好順著她來:「那夫人得小心?點腳下。」
裴府占地?面?積很?大?,從?後院到前?院要穿過?後花園和一條欄木遊廊,裴初慍是在會客廳見的賢王妃,姜姒妗才跨過?門檻,就聽見內里傳來的聲音:
「姨母也是為了你好,誰家後院只有一個?女子的?」
「你父母不在,我身為你姨母,自然要替你考慮,你喜歡那丫頭便罷了,姨母也不再說什麼,但是她如今有孕,不能伺候你,還要把持著你不放,哪有一點規矩可?言?」
「她如今都要臨產,卻是沒叫你後院添一個?人,傳出去誰不亂嚼舌根?你喜歡她,但她有替你考慮麼?」
站在會客廳外的姜姒妗倏然站住了腳。
她怔住在原地?,也是這?時,姜姒妗才發現賢王妃不是一個?人來裴府的,她轉頭看向院子中的女子,她穿一襲素白色衣裙,青絲柔順地?貼在身後,一雙眸子乖巧地?輕垂著,安安靜靜地?坐在石凳上,聽著內里的聲音,也是乖順地?低著頭,仿佛什麼都沒有聽見。
似乎聽見腳步聲,她轉過?頭看了一眼,應當是猜出她的身份,當即有點失措地?站起身,眸子都有點慌亂和不安,讓人瞧著忍不住地?心?生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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