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保住了副駕駛位的安全,但取而代之的是——」
「車輛左側撞到護欄,駕駛位撞擊嚴重。」
說到這裡,年輕些的那個警察合上筆記,語氣變得柔和。
「他們是夫妻吧。」
「就算是夫妻關係……」
年長些的那個嘆息道。
「這樣豁出命來保護妻子的丈夫,也實在太少見了。」
強烈的酸意湧上鼻腔。
柳拂嬿緊緊咬住齒關,不敢垂下眼睫。
少頃,病房門終於從內打開,一個護士端著托盤出來。
門打開的一剎那,腥冷的血氣攝住了她的心臟。
來不及驚惶,柳拂嬿立刻啞聲問:「請問他怎麼樣了?情況危險嗎?」
「啊,您就是副駕駛位的那位乘客吧。」
對方態度很好,柔聲道:「放心,他沒有大礙。」
「不過受傷確實比您更嚴重一些,等包紮完傷口,還需要住院再觀察幾天。」
懸起的心終於落了回去。一向殘忍的命運,今天對她難得的溫柔。
柳拂嬿忍住眼眶的酸意:「知道了,謝謝您。」
得知薄韞白沒有性命危險,她就像一條渴水的魚,終於重呼吸到了氧氣。
也正是此時此刻,極度疲憊酸軟的感覺,才後知後覺地湧上了全身。
柳拂嬿雙腿一軟,差點跪坐在原地。
好在旁邊穿警服的那兩人注意到了她,將她扶到了座位。
「好點了嗎?」對方語氣溫和,「您就是柳拂嬿小姐,對嗎?還記得當時的情況嗎?」
柳拂嬿將當時的情況說了一遍,最後冷冷地問了一句:「那個肇事車主呢?還活著嗎?」
兩個警察對視一眼,卻也並不為她話里的恨意而感到意外。
「那人重傷,正在樓上搶救。」其中一個道。
聞言,柳拂嬿垂下眸,不動聲色地攥了攥指尖。
指甲尖銳,在掌心裡刻出深深的紅痕,她卻恍若未覺似的,就那麼一直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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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初明,暖洋洋地籠罩在眼瞼上,一片昏黃的光暈。
男人烏長的眼睫顫了顫,雙眼睜開。
認出周遭的環境是一間病房的同時,他垂下眼眸,看見了伏在病床邊睡著的女人。
柳拂嬿呼吸平穩地睡在旁邊,身上還穿著昨晚赴約的那身衣服,雪白的裙角沾了一點灰塵。
她的前額處貼著一小塊繃帶,長發也微微有些散亂。
可初晨的光芒籠罩在她的面頰上,勾勒出一層淡淡的光暈,整個人仍是那麼清冷而美麗,並沒有絲毫落魄或頹然的感覺。
薄韞白帶著笑意看著面前的柳拂嬿。
本來不想吵醒她,但不知為何,仿佛有心電感應一般,她忽然也睜開了眼睛。
「阿韞。」
看到他醒了,柳拂嬿立刻站起身。
她的腿似乎壓麻了,起身的瞬間,面上立刻掠過一絲痛苦的表情。
但她還是很快走到床邊,摸了摸他的額頭,柔聲問:「感覺怎麼樣?傷口疼不疼?還有沒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薄韞白啟了啟唇,正欲回答。
少頃,卻見她垂下了頭,似是不敢與他對視一般。
隨即,按捺不住的自責和愧疚,湧上了她的眼角眉梢。
「……我聽警察說了,你是為了保護我,才受了這麼重的傷。」
柳拂嬿說著,眼圈驀地泛起紅意,綴著沉沉的淚光。
嗓音發啞,像是昨夜就哭過了好久,輕聲道:「下次不要這樣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