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嬷嬷道:“请安亲王即刻回府。”她转头看向老夫人,又道:“按着规制,应是老夫人向安亲王请安,今后老夫人若是思念儿孙,自行去王府请安便是,安亲王宽容大度、和善静婉、仁慈和煦,定然不计前嫌。”
第117章
康姨娘与沈莲被拖到院子里当着所有仆役的面狠狠打了一顿,管事嬷嬷把所有人都叫了过去,要他们睁大眼睛看清楚,对亲王不敬是什么下场。
康姨娘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沈莲更是打了两下就厥了过去,沈相迟迟未归,沈康回来时还不明什么了何事,下意识以为赵念安动私刑,即刻冲上前,扑开那打板子的奴才,那板子只停了一瞬,沈康立刻被人按倒在地,直直面向康姨娘灰白无色的脸。
所有人都被迫站在原地看着,只有老夫人晕厥过去被抬回了院子。
林姨娘心里痛快极了,她披头散站在旁边,咬牙看着康姨娘,二十年了,她被康姨娘打压磋磨了近二十年,从没有一日像今日这般痛快,在这座府邸里,康姨娘受尽了宠爱,她无论做了什么恶事,相爷总能替她辩白,用一种扭曲的蛮不讲的言论来诋毁污蔑,最终黑白颠倒,终于她也有被人打压磋磨的时候!
刘姨娘心里亦是痛快的,她从不将康姨娘真正放在眼里,这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妒妇罢了,这般张牙舞爪,吃苦头是迟早的事情,但是就是这种粗鄙不堪的半老徐娘却紧紧霸占了相爷的心,凭什么是她?凭什么?老爷是一朝之相,是高位之上的男人,温润儒雅才高八斗,却宠爱这种无知无脑的蠢货!这叫她怎能不恨!
贾千怡心中庆幸,她到底拿捏好了分寸,没有牵扯进其中,康姨娘虽是沈母,但名义上陈氏才是他们母亲,这件事大抵不会攀扯到她头上,只要沈康清醒,不要执迷不悟为这种妇人强出头。
只有陈夫人与方小姨娘心里是害怕的,这个府里到底是陈夫人当家,如今一塌糊涂,谁知相爷回来后会如何作她,可恍然间她又想起赵念安的话,这相府已经如此,还管他作甚,相府光耀了,也是沈康沈莲享福,轮不到她的禾儿,相府落魄了,也是沈康沈莲落魄,她的禾儿已经在谷底,哪里还有再往下的余地,陈夫人忽然就想开了,这方天地不过在囹圄之间,一拍两散才是天高海阔。
方小姨娘终于知道了害怕,她微微侧过脸看着小花,眼神里出现了无穷的担忧与恐惧。
而不久前的沈相,已经在御书房门外等了两个时辰,圣上申时宣他过来,又不诏他进去,沈相问了几位侍从都说圣上正忙,让他稍等,等圣上吃过了晚膳,约戌时的时候才诏他进去。
沈相虽等了两个时辰有些疲乏,可圣上忙起来没空见他也是常有的事情,只是今日也不曾有侍从搬椅子请他坐,只能干干站了两个时辰。他略有些疲惫,恭敬行了礼询问圣上何事,抬眼见圣上笑得轻松,心中舒了口气,想来应该也无甚要事。
“相爷来了,北辰开府三年多了,在刑部也立了一些功劳,最近又跟着太尉破了几宗奇案,朕也甚是欣慰,想起来还不曾给他封爵,想听听相爷的意见,朕该给他封个什么品阶?”圣上勾唇笑道,“亲王如何?”
沈相琢磨了半晌,赵北辰毕竟还年轻,上来就封亲王未免有些高了,且他与太子似是有些明争暗斗,太子才是中宫嫡子,若是赵北辰被捧成了亲王,难免对中宫有威胁,嫡庶不分、皇子不睦会令国之根本产生动摇,他思定,方作揖道:“依臣拙见,三殿下毕竟还年轻,初封亲王难免会令群臣不服,不如陛下先封郡王,等三殿下来日立了大功,再封亲王。”
圣上笑而不语,笑吟吟看了他半晌,问道:“沈相,吃饭了吗?”
沈相温温道:“还不曾吃,臣蒙陛下宣召不敢有误。”
圣上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徐徐才说:“朕打算给北辰封亲王衔。”
沈相沉吟道:“陛下,二殿下已经封了亲王衔,若是三殿下再封亲王衔,难免显得亲王不尊贵,陛下子嗣众多,若是前头都封亲王衔,后面又该如何封赏?还请陛下三思啊。”
“你倒是会说,你倒是知道亲王尊贵。”圣上放下茶杯,缓缓沉下脸看着他,“安儿已经是亲王衔,还不够格吃你相府一顿饭,北辰若是当了郡王,是否得跟着老相爷去要饭?”
沈相心中一憷,即刻跪了下去,脑袋里面嗡嗡响,他俯身贴着地,惶恐说道:“陛下息怒,陛下恕罪,这其中有些误会,府里日前刚定了规矩,误了时辰不许吃饭,是安亲王自愿遵守的。”
“误会?规矩?自愿?你怕是没把朕放在眼里,朕不必听你说这些放了狗屁的话,你脑子但凡灵光一点就该知道朕为何要给赤子封亲王衔,朕就是不要他受任何委屈,朕不明白与你说,你就给朕装糊涂。”圣上将茶杯砸在地上,愤恨道,“你榨干了相府去给沈康下十万聘礼,却叫朕的皇子去吃糠咽菜,府里的姨娘都敢踩到他头上去,沈怀荫,你好大的脸那,安儿封了亲王尚且要被你们糟践,朕的公主出了嫁又得受多少苦?朕若是不给你点教训,举国天下都以为朕的孩子们好欺负!”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微臣一定回去好好驭下,微臣领人亲自向安亲王赔罪,请陛下恕罪。”沈相惊坏了,嘴里喃喃诉说着罪行,脑袋里却一片混乱,昨日明明未生何事,不过是少吃了一顿青菜豆腐,赵念安根本不曾动怒,怎么一夜间天都变了。
沈相始终不曾明白,从那日在茶厅立规矩,请赵念安坐在下之位就已经是错,就像那日赵念安入门时他敬的那杯儿媳妇茶,该坐在高位之上的是赵念安,而不是他沈怀荫与老夫人。
如同圣上赐婚时与沈容的交代,成了亲沈容依旧是奴才,赵念安才是相府的天。
圣上不与他多言,他长长吸了口气,微阖着眼道:“老相爷对朕的扶持之恩,朕感怀于心,为此朕也扶持了你许多年,以你的聪明才智,宰相之位终究是勉强了,你去参谋院再历练历练吧。”
沈相如遭雷劈般怔在原地,隔了许久才红着眼哽然道:“微臣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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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沈相如今的沈侍郎沈怀荫,浑身无力从马车上下来,脚软跌在了地上,侍从连忙来扶他,他就地跪着,仰头看着宰相府的匾额。
就这么没了。。。。。。就这么没了。。。。。。他几十年的努力,就因为一顿饭,就这么没了。。。。。。
可笑至极!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