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连忙道:“是。”
眼看着张太皇太后有些疲累,姐弟二人便一同退了出去。
两人一起出了仁寿宫的门,因着两宫太后的宫殿都不算远,姐弟两人便一起步行前往。
姐弟原本一前一后走着,朱祁镇放慢了脚步,和朱予焕并肩向前,他认真地打量朱予焕许久,终于道:“姐姐去皇庄小住几日,看着精神更好了些。”
这几年朱予焕一直都在京中,每日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也就是平叛的时候出了一趟门,入京不久便回宫。未曾像这次一般,明明就在京中,却迟迟没有入宫,让朱祁镇生出几分不自在。
“陛下是想问皇庄的事情吧?”朱予焕笑着说道:“陛下放心,皇庄打理一切妥当,我又准了他们将一部分粮食折算成布匹,可以留着自己裁衣,也能拿去市集交易,换些其他的回来,倒是和爹爹折俸改钞相似。”
当然,朱予焕是不会将粮食换成没什么用的废纸的。
“布匹?”朱祁镇想了想,道:“是先前熙和皇庄的布匹?”
“是,江南府县妇女空闲劳力多,能招女工去厂内织布,这些女子本就靠自己的女红织物来养家,在厂内上工,比以前自己在家中做工要轻松,也能研制各色花纹布匹。”朱予焕见朱祁镇有些好奇,道:“都是些供普通百姓穿戴用的棉布,和潞绸杭缎差远了。陛下要是觉得有趣,之后我让人送进宫中,陛下仔细瞧瞧。”
朱祁镇倒是不在意这布匹的质量如何,只是对朱予焕口中的布厂起了兴趣,道:“我记得熙和皇庄内就有器械?和务农寺的那个大水车一样吗?”
“待到之后也会在昌平一带设立,我这次去看,昌平那边的水力比丰润还要好上许多,正适合展水力,到时候也能招庄田外的人入内做工,完善皇庄内的设施。”朱予焕笑着说道:“等到昌平的厂子修好了,陛下也可以借着田猎的名义去皇庄内巡视。”
朱祁镇听到这里眼前一亮,道:“有道理!爹还在的时候也带我们去南海子游猎呢,我当然也能去昌平了。”
朱予焕只是叮嘱道:“陛下田猎不只是为了打猎游兴,更是为了巡视民间情况,以防官吏欺上瞒下,可不能总是惦记着玩的事情。”
“知道了。”朱祁镇嘿嘿一笑,道:“姐姐怎么也和那些老头子越来越像了?就是没有长胡子出来。”
朱予焕被他的话逗笑,反问道:“莫非镇哥儿烦我了?”
朱祁镇倒是记得朱予焕当初的话,道:“当然没有,姐姐可是爹特意留下来陪我的。又不像那几个老头一样,站在那里一板一眼、咄咄逼人……”他说着说着,不由皱起了鼻子,显然是已经想到了三杨说话时的模样。
朱予焕听他提起朱瞻基,只是轻轻地笑了笑,一旁的王振听她那几声笑,无端听出了一股寒意。
朱予焕开解道:“如今陛下年龄和学问都渐长,也该像今日一般,开始自己处理国家事务了。几位顾命大臣虽然年事已高,也不如以前一般敢大刀阔斧的做事,但处理政务经验丰富,提出的意见也可以一听。”
朱祁镇对他们三个没什么好感,哼声道:“我看他们就像是奶奶说的那样,只顾着自己明哲保身,凡事遇上便想着糊弄过去,对国家太不尽心!”他想到刚才殿内的对话,道:“奶奶也是被这群人哄骗,幸好刚才顾命大臣不在,否则肯定都一窝蜂地支持奶奶,就这么轻拿轻放。”
到底朱祁镇如今也不过十一岁而已,言行举止还保留几分孩子气。
朱予焕顺着朱祁镇的话头哄他道:“今日奶奶听到陛下能够对国家大事有所评述,心中十分欣慰,否则也不会只我们一家人便如此决断,这是对陛下的信赖。”
除此之外,边境未曾失守,只是少数人失职,让面子不大好看,所以这件事可大可小,朱祁镇想杀,那就随他去杀。
朱祁镇听完颇为骄傲,道:“刚才和奶奶商议处置问责的事情,姐姐也觉得安敬该杀,可见朕没有错。”
朱予焕闻言不由笑了起来,道:“陛下杀伐果断,赏罚分明,我欣慰还来不及,爹爹在天之灵见到陛下如此成长,定然也十分欣慰。”
提起父亲,朱祁镇心情更好,他忽然想到什么,道:“奶奶说要派个侍郎去降旨,但兵部侍郎或许不能服众,姐姐,派遣兵部尚书王骥前去如何?”
朱予焕知道他是要自己帮着想一个理由,就如刚才和张太皇太后商讨时一般,便道:“不若派遣兵部尚书王骥前去,如奶奶所说,边军这次溃败,不仅仅是安敬指挥不力,恐怕军纪风气和日常操练也有不当之处,正好整肃军纪、以正军法。除却王骥本人,阿卜只俺之子脱脱孛罗也一并随行,既可以保护王骥,也可以教授边军应对鞑靼之法,况且阿鲁台一家在鞑靼有些威望,来年若是要攻打鞑靼,可让脱脱孛罗招降鞑靼部族,收为己用。”
朱祁镇听到脱脱孛罗的名字,不免有些意外,道:“听说姐姐和他关系不错,不怕他逃回鞑靼吗?”
朱予焕微微一笑,道:“阿卜只俺还在京中养病,靠着徐娘子吊命,一直未有建树,回报先帝和陛下。脱脱孛罗其人十分孝顺,不会弃父逃跑。陛下若是给他一个机会,他们父子二人定当感激不尽、誓死报国。”
“原来如此。”朱祁镇赞同地点点头,道:“还是姐姐有法子,难怪爹总念叨姐姐为什么不是外臣。”
朱予焕心想外臣杀起来更方便,弹指间灰飞烟灭,确实是做外臣更好。
朱予焕只是微微一笑,道:“那臣以后可要恪守君臣之道了。”
“做外臣才不好。”朱祁镇撇撇嘴,忍不住伸手牵住朱予焕,道:“奶奶总当我是小孩子,太信任那些阁臣,要是连姐姐都成了外臣,我的话还能和谁说?”
朱予焕停下脚步,反握住朱祁镇的手,认真道:“放心,我一直在。”
朱祁镇听她如此保证,心情轻快许多,对朱予焕道:“昌平的皇庄里有什么好玩的?和丰润一样吗?”
朱予焕笑道:“乡间野趣多,还遇上个有意思的小丫头,待到陛下处理好国事,我再讲给陛下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