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中淡淡的木花香飘荡在空中,苏黎坐在案前提笔习字,一张又一张,这字却怎么写的写不好,她将桌上的宣纸揉成一团,朝身旁一扔,又新拿了一张纸,笔尖沾着墨,继续书写。
而后再次将那张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她心不静,是以怎么写也是写不好的。
对于苏明珠加害一事,任月华不打算追究,追究下去总归是弊大于利,自她嫁给苏起元起,便是分府别住,他们住在京城之中,二房则住在江南,相隔甚远。
苏起元连年在外征战,陪伴妻儿的时日少,陪伴他这位嫡母的次数便更加少了,任月华作为苏家的媳妇也没能在膝下尽孝,已私下被不少人诟病,说她不孝婆母,是个无品无德之人。
道她之所以敢如此,全是受了苏起元的命令,不然她一个妇人怎敢如此,外面不少风声道苏起元得了势,便猖狂不羁,不把这个从下把他拉扯的嫡母放在眼里,不孝不悌。
苏明珠做的这些事若是闹开,任月华是知道她那夫君的性子,定会替她讨回公道,冲动之下,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这件事还是就此作罢,是为最佳选择。
但苏黎不甘心,自己的母亲受人迫害,还要忍气吞声,叫她这个做女儿的瞧着心疼,可听母亲分析利弊后,她也觉着有力,只好放下心中的怒气,从长计议。
自午膳后,苏黎便一直待在阁中习字,现下已有三个时辰,萍儿端着一壶茶和一碟糕点走了进来,见地上落满了大小不一的纸团,将茶水与糕点放好,弯腰去捡地上的纸团,把它们都归放在了一起。
苏黎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习着字。
萍儿瞧砚台中的墨水不多了,便上前来替她研墨“小姐练了许久的字,要不歇歇,吃些茶点。”
“兄长回来了吗。”
“公子在军中还未回来。”萍儿道。
苏黎停下手中的笔,瞧了一眼窗外,见日色正好,应当是不会下雪,她要等着兄长回来,一同去买那本百食谱,给母亲调理身子。
苏明珠毒害任月华这件事,苏黎并没有打算告诉他,不过她也没有打算就此放过苏明珠,有朝一日定让她付出代价。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苏季青便回来了,刚回来府内下人便向他告知让他去趟紫荆阁,小姐有事找。
他换下盔甲,便往她这处来,巧的是二人在廊下相遇。
“兄长你回来了。”苏黎面带笑意向他走来。
“妹妹找我有何事。”
苏黎道“也无事,不过就是昨日孙医师给母亲瞧了身子,说是有一本食谱,可帮助母亲调理身子,便想着找阿兄陪我一道前去买来。”
苏季青一笑“为何要一同前往,阿兄一人前去便可,妹妹待在。。。。。。”
“阿兄。”苏黎抿着唇“我也要一起去,阿兄休想丢下我。”
苏季青低头轻笑“那走吧。”
。。。。。。
问书阁外,一辆马车稳稳停下,苏季青嘱咐了苏黎几句便下了马车,独自一人朝阁中走去。
马车中的少女闷闷不乐,漫不经心的踢着面前的梨木桌,桌上茶盏中的热茶轻轻晃动,蹦出来几滴落在桌面。
苏黎双手托着腮,本想着乘买书的间隙出来逛逛,谁知半路上竟下了雪,她现在只能坐在马车中,百般无趣。
阁楼上,顾昭站在窗前直直望着下面的马车,沈泽坐在一旁的靠椅上,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顾昭兄一辆马车有什么好看的。”
话音刚落,见那马车上的木纹窗被从里推开,窗口探出一张白净的小脸,少女将手伸出窗外,接着自天上飘落而下的雪花。
沈泽一瞧道“这不是苏小姐吗,自是入了冬,就再也没瞧见过她。”
顾昭侧眸朝他瞥了一眼,淡淡道“你很想她。”
闻言,慌得他是连连摆手“绝无此意,绝无此意。”
苏黎身子弱,一到冬天大雪纷飞的日子便再难出门,空中的雪花落满她的掌心,而后她手一挥将手中的雪花扬了出去,而后又将手掌放平继续接着雪花后又扬了出去,如此反复,玩的不亦乐乎。
“当真是不怕生病。”顾昭伸手将窗子推开,出的响声惊动了窗下的少女。
她的视线向上一抬,撞上了男人的目光,目光闪动间,她将脑袋缩进马车,伸手将窗子合上,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几口,胸口的跳动渐渐平息了下去。
手心残余的雪融化成水珠,她拿起帕子将掌心的水渍擦去,方才的那一幕是被他瞧见了吗。
沈泽瞧见这一幕笑道“这苏小姐也是有趣。”
转而一道凌厉的目光向他射来,顾昭从他身旁走过时,留下一句“沈公子要是喜欢看便同我一道下去看个仔细。”
沈泽望着男人离去的身影,坐在椅子上纹丝未动,品了一口茶,有感道“酸的很,酸的很。”
苏季青将书买回,走至车前正要上去,余光瞥见了往这边走来的顾昭,他便站定了身子。
顾昭上前拱手一礼“苏兄,好久不见。”
苏季青颔“嗯”了一声“听闻这次的秋季狩猎,是你夺得了魁,不错。”
“过奖了,不及苏兄当年万一。”
苏季青一笑,也算是打了招呼,他欲转身上马车,忽而想起了什么“你马球打的不错。”
听到马球一词,坐在马车中的苏黎眉头一蹙,手指来回搅动着手帕,糟了,糟了,兄长不会要找顾昭算账吧,那她说的谎话岂不是就瞒不住了。
“兄长,我们该回去了,回去晚了,母亲恐会担心。”
苏季青朝里瞥了一眼转而看向顾昭道“一道回府。”
马车上的少女顿时脸都僵了,兄长这句话不是同顾昭讲的吧?不是他还能有谁,一道回府,可千万不要答应啊。
“多谢苏兄。”男人的声音悠悠响起直击苏黎耳中。
马车内苏黎坐在主位,两个男人分别坐在她的两侧,压抑感十足,她觉得连呼吸都变的沉重了起来。
她不敢将头抬起,是以她能感受到来自身体两侧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