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尤不可置信,可萧妤晚看过来的眼里清清明明,哪里还有从前的半分情意。
他终于明白,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和她精心编织的一场梦境。
而现今,她不愿再同自己离开,自己亲手打碎了这场梦境。
燕城颓然放下了手。
宋灵均勒着缰绳,慢慢从他身边过。姑娘的裙有一瞬掠过他的肩,稍纵即逝。
他留不住。
萧妤晚一直安安静静坐在宋灵均怀里,夜静风轻,姑娘微微颤抖的肩和隐忍的哭泣。
她怎么会对他没有情意。
他是她荒芜世间照进来的一束光,她恨不能倾尽所有来抓住他。
可是不行。
萧妤晚低着头,青丝遮掩下的肩膀微微颤抖。
宋灵均看在眼里,面色冷凝,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青筋隐露。
萧妤晚被带回了衔雪院。
白露还不知发生了何事,满院子的丫鬟忽然就剩了她一个,正焦急要出去问时,就看见宋灵均抱着萧妤晚大步走进来。
“姑娘?”白露诧异。
屋子里分明熄了烛。蒹葭走前跟她说,姑娘今日身子不适,早早就歇下了,让她不要打搅,缘何现在又从外面进来?
还未等她想明白,又一个熟悉身影进入她眼帘。
“蒹葭?你怎么和姑娘一同回来了?”
蒹葭也没走成,她是萧妤晚的丫鬟,自然得跟着萧妤晚一块回来。
衔雪院里亮起了烛,廊檐底下灯火通明。
蒹葭跪在院前的阶下,两边是执仗的嬷嬷和掌着风灯的丫鬟。
往上几个台阶,黄花梨圈椅里坐着个郎君,幽寂深沉的眼微微垂着,叫人胆战心惊。
蒹葭也的确是胆战心惊,满脸畏怯,抖如筛糠,忍不住伏地求饶,“公子,公子,奴婢知错了,求公子饶命!”
她以头磕地。
不消片刻,额上便溢出血来,触目惊心。
萧妤晚被白露扶着,也在廊檐底下看,紧咬着唇,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
蒹葭求的不是宋灵均,而是她。
他要逼她认错。
萧妤晚闭上眼,不忍再看。
——她不肯认错。
萧妤晚的神色都落进宋灵均眼里,他并不着急,漫不经心得靠在圈椅里,掀起眼皮,沉沉目光落下去。
蒹葭不敢停,听他在上头冷冷道:“教唆,纵容主家私逃……”
他顿住,目光又慢慢移到萧妤晚那里,“妹妹说说,这该当何罪?”
她紧抿着唇,脸色发白,扶着白露的手微微攥紧,不说话。
“我忘了,妹妹顾念主仆之情,自是不忍的。既然如此,这坏人便由我来做罢。”
宋灵均转过眼去,眉眼陡然狠厉,“来人,把这教唆主家的罪婢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以示惩戒。”
马上有婆子上来拉蒹葭,她痛哭流涕,连连求饶,“大公子,我错了!我再不敢了!求您饶命啊!”
这二十大板若是打下去,她非死即残,焉能有活路。
她又来求萧妤晚,“姑娘,姑娘您帮我求求大公子!您救救我!”
蒹葭被押到刑凳上,紧接着刑棍狠狠地落在她身上。
“啊——”
蒹葭受不住疼,厉声嘶喊出来。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可怖,叫人听着心神都禁不住一颤。
那婆子还要再打,被萧妤晚出声拦下。
“不必打了。”
她推开白露的手,只身走到宋灵均面前,对着他直直跪下。
“哥哥不就是想要我来认错吗?何必牵连无辜。”
萧妤晚抬眸,清落落的眼直视他,“是我错了。此事与她无关,哥哥要罚,便罚我罢。”
宋灵均看她一副不知死活的模样,气极反笑。
“哦?”他轻轻挑起她的下颌,眼含戏谑看她,“妹妹可真是主仆情深。怎么,要去替她受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