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连新娘子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将她们的这些话听进耳朵。
可如今想来,那时连耳都没进的姑娘,却成了他的妻,将他从每日无止境的死亡冲动中拉出来。
他看着沈灼华,想着想着,便忍不住说出了口。
“还得感谢沈二姑娘的八字。”
沈灼华莫名地看他,“说的什么话,要不是你们家非要因这八字娶阿蓁,我才不会莫名其妙替嫁一场。”
“是。”闻憬也知自己的话说得不合适,连忙道歉。
沈灼华又道:“但是,只要她平安无事,我也愿感激这一场冲喜。”
她看着闻憬,轻轻叹气,“不然,我们一辈子也不会有交集。”
闻憬轻轻“嗯”一声,帮她理顺被风吹过的头发。
沈灼华想起了妹妹,“那狗蛋真是个奇葩,也不知道阿蓁现在怎么样了。”
正巧,沈其蓁正在给沈灼华写信。
那日聊过之后,她暂时没有再想别的,专心给宗烨出着点子。
宗烨当真开始整顿起寨子来,男人这边,按照沈其蓁的主意分了编,搞得有模有样的。
而寨中女人这边,宗烨也听沈其蓁的话,交了她一件事。
宗烨和陈砚一起修改了寨中的规矩,其中加重了对殴打妻女的惩罚,并鼓励妇女们来举报。
但自从规矩下去后的许多日,都没有什么人来。
沈其蓁知道这不是因为没有人受苦,而是苦主不敢、或者不愿说出来。
除了一些女猎户,其他女人们要在这寨中生存,原本就很难。
沈其蓁便想到另一个问题。
她见到的这些大娘们,无论是进厨房也好,或者种菜犁地,都是手到擒来的。
拒她们自己说,从前村子还在时,一年大半的时间都在干农活,回家之后还要洗衣做饭照顾家人。
也就是说,力气上她们并不差什么,只是从来都觉得打猎是男人的事,她们没有学过足够的技术。
而寨中生存又大多靠着去山中打猎,因此她们就成了依附的人。
沈其蓁并不急着追问是否有人被暴力过,她先是日日去那几块地边上转,看大娘们都是怎么种地瓜土豆的,又在寨子中四处走。
于是寨子里的人们就看见这城里来的大当家夫人成天抓着土,漂亮的裙子都不穿了,穿和她们一样的粗布麻衣,也不知在干什么。
不过美人穿粗布也美,看起来还利落精神许多了。
沈其蓁研究了好几日,总算是想出了好的办法,她找出让宗烨从山下带来的山河志,写了一份计划书给陈砚,让他带着人去做。
陈砚先看过,有些惊讶,又有些犹豫。
“此法要求有些高,山中土地粗糙,寨子里大家种地手艺也不精细,恐怕很难办成。”
沈其蓁笑道:“自古以来,乡下人都是自己种地吃,难道不会的人便饿死了?还不是都会去学的,到了山上,一样能学。”
她看看陈砚,又看看宗烨,“至于他们愿不愿意,就得靠你们了。”
宗烨出奇地信任沈其蓁,一拍陈砚的脑袋,“听其蓁的,你去安排。”
陈砚摇头晃脑唉声叹气地揣着计划书走了,随后几日,果然是没有什么成效。
寨子里大多的妇人都忙,洗衣做饭、照顾猎回来的鸡狗,只有几位负责种地收菜,而沈其蓁要种的,只靠她们是忙不过来的,其他人又都是推脱没有时间。
这和被殴打的妇女不来举报一样,成了一道难题。
沈其蓁坐着想了一晚,从宗烨那里要来一份寨中妇女的名单,想了想,又让宗烨把男人们的名单也交来。
“能不能按照他们干活的能力排个顺序?”沈其蓁并不把什么希望,寨子里百来个男人,宗烨能不能全记得都不一定。
谁知宗烨却道:“可以,但我写不全名字。”
差点忘了这家伙还不是个读书人,沈其蓁点点头,“那你说,我来写。”
于是房中的烛火又燃了一夜。
楚楚从外面走过,看烛火燃着,跺跺脚生气地走了。
陈砚从外面走过,看烛火燃着,若有所思地挑挑眉,意味深长地走了。
何大娘从外面走过,看烛火燃着,一脸欣喜地去找黎娘,说恐怕要添新的崽子了。
对此沈其蓁和宗烨都不知道,写下最后一个名字,沈其蓁搁下笔。
宗烨连忙给她端来一杯水,“写了这么久,手腕累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