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嘉來的時候,魚塘已經初見雛形,四尺深的魚湯底部有一些渾濁的泥水,秦易正在挖通向東側的溝渠。他揮舞著鐵鍬,每一鍬下去,青黑色的淤泥就被挖起一大塊堆在了一邊。
淤泥遠比普通的泥土厚重,這一鍬下去鏟起的泥土至少有十幾斤。若是挖泥的是簡嘉,只怕挖不了幾下她就腰酸背痛腿抽筋了。而秦易卻像感受不到重量似的,動作自然又流暢。
看到秦獵戶這幾天的工程量後,簡嘉默默地豎起了拇指:「厲害!」
秦易抬頭看了簡嘉一眼,看見她手中提著的食盒時,加快了手裡的動作:「等我一下。」
簡嘉笑著站起身,伸手牽過俊俊的馬繩,瀟灑道:「這點小事還用你出手嗎?我來就行了。」昨天聽說朗兒吃了范夫子家的肉,她便想著做一些魚給范夫子他們送去。熱騰騰的魚剛出鍋,得趕緊將送到范家莊去。
往常出行,都是秦易御馬或者駕著馬車送她,今天簡嘉想試一試自己的水平。如今的她已經學會了基本的馬術,完全有信心騎馬到范家莊。她將食盒掛在馬鞍上,翻身上馬後再三對秦易保證:「放心吧,我不會跑太快,一定穩穩的回來。對了,你別太累了,休息一下。」
身穿水藍色長裙的簡嘉像模像樣的拉起韁繩,揚聲道:「駕——」俊俊邁開四蹄,沿著山道向著東方慢跑起來。跑了一陣後簡嘉一拍腦袋,轉身衝著秦家的方向喊道:「灶上有酥魚,趁熱吃——」
秦易手杵著鐵鍬,目送著簡嘉離開的方向,唇角不自覺地上翹。直到看不見簡嘉的背影,他才收回了視線加快了度。他得趕緊將溝渠挖通,早些回去吃酥魚。
俊俊步子很穩,坐在馬上的簡嘉身體放鬆,已經沒了初學者的慌亂。沿途的風景很好,沒多久簡嘉就進入了范家莊的地界。連日的雨水落下,范家莊的溝渠和大河中水量暴漲,嘩嘩的水聲從四面八方傳來,田埂上有不少孩童身上背著魚簍正在溝渠邊試圖撈魚。
簡嘉眉頭皺起,雖說她也無法抵擋撈魚的誘惑,可她也深知撈魚時的風險。水火無情,若是腳下一滑滾到了水裡,能爬起來倒也罷了,爬不起來豈不是要全村吃席了?
范家莊附近這麼多溝渠河流,天氣又越來越熱,難保朗兒哪天課間受不了誘惑跟著莊子上的孩童一起去玩水摸魚。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回頭得和朗兒說清其中的危險性。
簡嘉托著下顎自言自語:「……回去問問秦易會不會游泳?」萬一朗兒不小心落到水中,能撲騰兩下也比直接沉底強啊。
思考間,俊俊已經走到了范夫子家的大門前。棗紅馬熟練地停下了腳步,偏過頭看了看正在發呆的女主人。簡嘉猛然回神,輕輕拍了拍俊俊的脖頸:「哎呀,已經到目的地了啊,謝謝俊俊。」
棗紅馬滿意地打了一個響鼻,熱情地回應著簡嘉。簡嘉從一邊的布兜里掏出了一個淡白色的毛桃塞到了俊俊口中,當做它的獎勵。果園中的毛桃品質不好,吃起來有些寡淡,但是俊俊卻很喜歡桃子的口感,它大口嚼著桃子,嚼得桃汁順著唇邊的毛往下直掉。
簡嘉翻身下馬,正當她準備伸手提起食盒時。范長喜的聲音響起:「啊,秦家娘子,來給小郎君送飯呀?」
簡嘉笑著轉身,客氣地打了個招呼:「是啊,范師傅,又見面了。」
范長喜咧著嘴傻乎乎地笑著,他快步上前牽過了俊俊的麻繩,而後指了指門廳的方向:「小郎君在中庭里,沿著迴廊一直向里走就是了。對了,今天他們學射藝,可能會晚一些開飯。」
簡嘉道了一聲謝,提著食盒走進了范家大門。來范家莊數次,卻是簡嘉第二次走進范家大門。上一次來時,她走的是側門,只能看見部分檐廊。而這次她走的是大門,進門之後看到的景色更多。范家從外表上看並不起眼,院內卻一步一景分外雅致。
沿著迴廊向院內走,沒多久簡嘉就到了范家中庭。中庭中有一座造型古樸的小屋,天氣不好時,范夫子便會在這間屋中給他的學生們上課。
小屋右側有個小花廳,花廳中立了幾個草把子,幾個孩子手裡正握著小弓拉弦瞄準靶子。胖乎乎的范夫子翹著二郎腿坐在花廳邊緣背對著簡嘉,他手中拿著一把瓜子,一邊嗑瓜子一邊教育幾個學生:「後背挺直,手用力。嗯……秦朗,你沒吃飯嗎?弓抬起來。」
簡嘉一眼就看見了同師兄們站在一處的秦朗,比兩位師兄矮了一頭的秦朗終究還是吃了體能不足的虧。他面色漲紅,端著小弓的手在輕微的顫抖著。雖然他已經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想要穩住弓箭,可是小弓還是一點點的垂了下來。
「吃吃……」嘲笑聲傳來,秦朗的臉更紅了。
簡嘉遠遠站定,眯著眼,想要看看到底是那個小混蛋敢嘲笑她家朗兒,這一看還真被她看到了一個陌生的面孔。這孩子同秦朗差不多高,身體卻有兩個秦朗那樣結實,矮胖的孩童膚色黝黑,此刻正呲著牙用大小眼翻著白眼瞅著秦朗。
嗯?這是誰家的孩子?上次來的時候沒見過這孩子啊?
不過范夫子學生多,除了范成章和蕭子初二人之外,簡嘉也沒見過其他人。
看到這一幕,簡嘉不由得開始擔心秦朗,比起富貴人家的孩子,朗兒起步晚,身體素質還不行,面對同窗的譏笑,他能堅持下來嗎?她抿著唇站在迴廊下靜靜看著這一幕,生怕因為自己的出現讓秦朗分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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