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驚動了秦朗,他飛快地放下了手裡的筆,不好意思地說道:「姐姐,需要我幫忙嗎?」
簡嘉笑了笑,溫聲道:「不用幫忙,沒想到朗兒已經開始習字了,都念了什麼書啊?」
秦朗低下頭,細細的手指揉著衣擺,聲音低如蚊蚋:「沒念什麼書,就隨便看看……」
簡嘉輕笑一聲,這孩子怎麼像受到驚嚇的小動物似的?看書習字是好事,他怎麼還惶恐上了?只是這孩子也太不注意了,小小年紀就在昏暗的房間裡看書,將來眼睛會受不了的。
簡嘉快步邁進了秦朗的屋子,一推開東廂房的門,一股苦澀的中藥味便迎面而來。外面明明大好的太陽,屋中光線卻非常陰暗。
簡嘉站定了半刻,讓自己的視線適應了一下屋中的光線。待雙眼適應後,她環視一圈將秦朗的房間布置收到眼底。
秦朗的房中只有四件家具,除了靠牆的小床和一個緊閉的衣櫃之外,就只有窗台邊的小案桌和過分高大的方凳。
窄小的案桌左上角落放著幾本薄薄的書,最上面的那一本已經沒有封皮了,泛黃的書頁捲起,也不知被翻了多少遍。右上角則放著一個拳頭大的硯台,硯台內沒有墨,只有一灘深色的液體,比原主洗過毛筆的水顏色還要淡。硯台上擱著一根一尺長的毛筆,沒有可供懸掛的筆繩和筆掛,只有已經包漿的筆桿和裂開的筆斗,筆頭部分的毛更是禿得只剩下稀稀拉拉幾根毛。
占據案桌最大面積的是堆疊在一起的黃麻紙,每一張黃麻紙上都寫上了密密麻麻的字。深深淺淺的墨漬將黃麻紙染成了棕色。
簡嘉的目光落在了平鋪在桌上的黃麻紙上,麻紙上磨痕未乾,襯得剛寫的幾個字比別的字要深一些。不看不要緊,一看之下她更加驚訝了,秦朗的字竟然寫得很工整,至少比半吊子的原主和自己好多了。
她的目光在書頁上轉了幾圈,由衷讚嘆道:「朗兒厲害啊!」她隨手拿起了這幾本書翻了翻,都是孩童啟蒙的課本,前兩本被翻爛的一本是《三字經》,另一本是《千字文》。
在大景有很多百姓不識字,一是進不起私塾,二是很多人也沒讀書的意識。原主所在的簡家村便是如此,一個村子二三十個孩童,能識字的一隻手數得過來。
而這些能上學的孩童也不是每個人都能靜下心來讀書的,他們年紀太小,比起端坐在學堂聽夫子照本宣科,他們的心像是春日的紙鳶,更加嚮往學堂外廣闊的天空。而幼小的秦朗卻能在沒有大人和夫子約束的情況下看書練字,而且還學得有模有樣……
這孩子有天分啊!
回想原著,好像沒有提到秦朗識字這點。不過簡嘉很快就釋然了,就連原主都是寥寥幾筆簡單勾勒出來的惡毒女配,更別說秦朗這個連名字都沒出現的npc了。
秦朗小臉漲得通紅,頭垂得更低了:「對不起,姐姐,我以後會聽你的話,你,你可以把這幾本書留給我嗎?我以後再也不在你忙碌的時候練字了……」
簡嘉:???
看著垂頭喪氣的小秦朗,簡嘉低著頭開始認真思考,難道是剛剛自己說了什麼話讓這孩子誤會了嗎?亦或是自己的動作讓他多想了?雖然她自己不能算個學霸,可是她從來都覺得知識很重要。秦朗愛讀書是好事,她敬佩和尊重讀書人。
思考片刻之後,簡嘉放下了書,摸了摸秦朗的軟發,然後快步離開了。
聽見簡嘉的腳步聲遠去,秦朗的眼眶開始泛紅。都怪自己的身體太弱了,幫不了兄長也就罷了,竟然還在簡嘉姐姐忙碌的時候沒幫忙。
瘦小的手輕輕落在了卷頁的書上秦朗抿著唇想到了曾經的小夥伴對自己說的話:「我爹說了,我們就是泥腿子,就算讀再多的書,寫再多的字,也還是要回家種地的。秦朗,你家裡條件比我家還要差,你讀不出頭的。」
秦朗抽了抽鼻子,泛紅的眼眶中湧出了晶瑩的淚花。小夥伴其實沒說錯,他讀不出頭的。他的身體弱得翻不過兩座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也就罷了,兄長辛苦打獵賣得的錢還要給他買調理身體的藥。
他讀不出頭的,他活著就是個拖累。如果沒有自己,娘親和爹爹說不定還好好的活著,兄長也會有更好的前程……
「朗兒讓一下!」耳邊傳來了簡嘉的聲音,秦朗抬頭一看,就見簡嘉艱難地拖著一張寬大的桌子挪進了門,她身後背著一個大包裹,「來,來,讓一讓啊~」
窗台下窄小的案桌變成了散發著樟木清香的大書桌,光潔的桌面質地溫潤又平整。穩當的書桌放置在泥土地面上不搖不晃,即便秦朗用力按壓也不會翻倒。簡嘉將小案桌上的所有東西都放回到書桌上,在秦朗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她解開了背後的大包裹:「朗兒來,姐姐送你一些東西。」
包裹中的物件本是原主送給許靈生的,許靈生是讀書人,因而這其中有很多東西秦朗能用,就比如這一方天青色的硯台和與硯台搭配使用的散發著松香的墨塊,還比如這一疊潔白如錦緞的宣紙,再比如這一套做工精良的狼毫筆……這些東西,如今都屬於秦朗了。
秦朗暈乎乎地站在桌子旁,呆呆地看著簡嘉從包裹中掏出一條氈襪。
簡嘉三兩下絞了氈襪前端礙事的部分,只留了後方圓筒形的部分。展開這個圓筒,露出內裏白色的絨毛,半隻氈襪就成了一塊近乎方形的絨毛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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