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前方缓慢驶来一辆服车,车上坐着两位约莫十来岁的小少年。
路上行人见此车,纷纷躲避让到道路两侧。
见到周围人都紧急避让,樊尔反应敏捷,及时拉住琉璃手臂,提醒她让到路边。
琉璃踉跄着被拉的退后几步,不由转头去看。
服车上两位小少年看起来应是比燕丹小了一些,其中一位身着华贵布衣,长相秀气白净,另一位身着简单麻衣,略微显得有那么一些贼眉鼠眼。
这二人气度衣着,一眼便能让人看出是主仆俩。
车上布衣小少年嬉笑间,瞧见人群中一位略微年长自己稍许的少女正毫无顾忌直视自己,他面上笑意僵住。自有记忆起,身边从未有人敢如此直白看他,那样无所畏惧地打量让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虽然少女长相惊为天人,颇为好看,但如此直白直视,还是让他不适且不悦。
他身旁麻衣小少年察觉到他的异常,低声询问:“公子,你怎么了?”
樊尔见服车上少年目光扫视过来,顾不得礼数,伸出大掌按在琉璃后脑勺上,低声提醒:“别看了,周围人似是都怵怕那车上少年,你先前还嘱咐我不要招惹事端,怎的此刻自己却忘了。”
琉璃被他按的低下脑袋,不满道:“樊尔,你怎可碰我的头。”
“抱歉,是我逾距了。”樊尔倏然收回手。
服车上布衣少年见人群中少女被旁边人按下了脑袋,面色稍微缓和不少,收回视线,回答身旁麻衣少年:“我没事。”
服车逐渐行远,直至消失在街道尽头,周围人才恢复自在。
那位爱闲扯的瘦弱商贩撇撇嘴,跟隔壁脸黑商贩小声嬉笑调侃:“咱们这位公子,每次出现在东市,总能让大家集体沉默。”
脸黑商贩冷哼:“他也就是命好,有幸生在王室。就他那目中无人的性子,要是在平常人家,他敢眼睛长头顶上,早一天挨揍八回了。”
“嘘!小声一点!”瘦弱商贩忙急切提醒:“可别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咱们那位公子可不是能惹得起的。”
脸黑商贩清清嗓子,脸上虽有不服气,但嘴上却不敢再言语什么。
把两人对话都听去的琉璃与樊尔,无声对望,心里都已了然。
从两人这语气判断,方才那服车上小少年想必正是赵王幼子赵堰。
他们在邯郸城已有些日子,多少也了解到一些关于赵王室的情况。
现任赵王赵丹有三子,长子幼时便被立为太子,前些年在战乱中出了意外,赵王悲痛之下迟迟不愿再立太子。二子春平侯德才兼备,品行仁厚,在赵国颇有威望,更是得赵王偏爱,有望被立为太子。
三子赵堰,与春平侯相差数岁,长相白净很是讨喜,自小便被宠着惯着。
长深日久,渐渐被养成了在外目中无人的脾性,惩治起人来手段狠厉,毫不犹豫。
听说这位公子堰,在父母兄长面前甚是会卖乖讨巧,时常讨的他们开怀大笑。可在外人面前却毫不掩饰本性,无权无势的普通黔首们每每在街市上见到他,都被吓得大气不敢出。
想到公子堰过往种种,樊尔庆幸:“还好他刚才没有与你计较,不然当街闹起来,我们也不好在众人面前施法还击。”
“你这话说的……”
琉璃嘴角耷拉下去,“怎么有种很憋屈的感觉!我们何时这般畏首畏尾过!”
樊尔无奈叹气,忍不住揶揄她:“谁让你不听劝,非要与嬴政母子有过多牵扯。若是真起争端,大不了我们一走了之,可那对母子怎么办?那公子堰定能查出你曾帮助过他们,怒火无处撒,遭殃的不还是嬴政母子。”
这话倒是点醒了琉璃,是啊,若是那公子堰方才刁难,还真不能正面冲突,她与樊尔尚且可以一走了之,可嬴政母子……
秦军退兵还不足两月,兴许赵王会因所考虑不会真的要母子性命,但刁难吃苦头定是不会少。
“嗐~~”
琉璃长叹一声,挪动脚步向前走去。
低声呢喃飘进樊尔耳中,“想我堂堂鲛族继承者,自打来到陆地,活的还真是憋屈。”
听到那略带傲娇的语气,樊尔哭笑不得,大步跟上。
蓄意邀约
赵堰所乘服车远离东市,行驶过三条街道,前方右侧巷子里突然冲出一位披头散发的男子,拉车的两匹棕色高头大马受惊之下嘶鸣着扬起前蹄。
马夫用力拉住缰绳,试图平复马的情绪。
后面原本端坐的主仆俩惊慌之下死死拽住对方手臂。
“快快快,快控制住它们。”赵堰声音里蕴含着少年变声期常见的嘶哑,紧紧抱住他手臂的伴读也紧跟着重复一遍。
能为王室公子驾车的马夫,对付马匹自是有一套本事,很快便控制住两匹马。
那位披头散发的疯癫男子,被马儿嘶鸣声吓得跌倒在地,双腿抖如筛糠,站都站不起来。一双手胡乱摆着,口中念念有词:“不要索我性命,不要索我性命,我一生从未作恶,不过猎杀几只畜生而已,我不曾杀过人的,你若有怨气,就去找害你之人,千万不要缠着我……”
“他在说甚?”赵堰问身旁伴读。
伴读跳下服车,上前凝神倾听片刻,回答:“看样子是遇见不干净的东西,吓得精神失常了。”
赵堰不耐一甩袖子,催促:“挡在前面真晦气,快把他拖到路边去。”
“诺。”
伴读俯身辑了一礼,不由分说拉住男子手臂,便要朝着路边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