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这样的实力,那还能是孤儿吗?”
“这有什么出奇的,梁家不是很爱给一家孤儿院做善事嘛,说不定就那会儿攀上关系的呗。”
这样落魄的出身,总是在无形中给予我枷锁,而我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够彻底甩开这个束缚。
情难自控间,我双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愤怒与暴力,或许是一直活在底层的人最想证明自己的情绪。
忽然间,两个女孩默契地回头瞟了我一眼,嘴角满是不屑地将我打量了一遍,又套着近乎地问我:“欸,同学,你是哪里人啊?”
刚才明明就已经道出我的名字,如今又来问这话,明摆着就是想佐证我孤儿的身份,而我向来讨厌这种故作玄弄的明知故问。
“噢,不对,应该是问,你是从哪个孤儿院来的?我说得没错吧?”
女孩嘲讽的嘴脸,总让我想起在福利院里遭人玩弄、羞辱的记忆。我眸光逐渐变得幽暗深沉,里面那头巨兽欲出不出,心里的保护机能即将一触即发,紧握的拳头开始带着微微的抖动,手腕处的青筋隐隐可见。
可这一切,就在我稍稍提眼,视线落在了前方不远处的一个身影时,转瞬恢复了平静,拳头紧握的双手几乎在同一时间松弛了下来。
会哭的孩子才会有糖吃,那么会哭的女孩更会博得人同情。
多年孤儿院的生活,让我早已掌握了几副面孔的脸谱。
眼泪虽然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玩意儿,可要是用到恰处便是成本最低伤害性最高的武器。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梁宇往我走来的时候……
我的眼泪倾涌而出,大颗大颗地往下掉,重重地砸在了地上,透过眼角的余光,我知道这些泪此时此刻也会重重地砸进了梁宇的心里。
孤儿这层外人看来似是不堪的身份,可只要利用得好,它就未必是束缚、是枷锁,反而会是一股东风,能助你心想事成。
这场戏,因为有了梁宇这个男主出场,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沸腾,我几乎将自己的嘴唇咬破,势要作出一副我在强忍泪水,楚楚可怜的模样。
“你……你这是干什么呀?我们也就是随口问你几句而已,用不着这么哭吧?”
女孩有些不知所措地对着我嚷嚷道。
可我这眼泪就像是不用钱那样一味地流,我甚至还装模作样地用袖子去擦,却偏偏怎么也擦不干净。
我时刻关注着梁宇的位置,直至他越来越近……
“喂,你别哭了……”
其中一个女孩想要将我劝住,我却不轻不重地将她推开,用力地咬着下颌直至有些颤抖,眼角早已哭得通红,委屈又无助地啜泣道:“是,我是孤儿,我从小生活的那间福利院就是长期受梁家资助的,梁家大少爷和我之间的关系确实就是资助者和受资助者的关系,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可是,我方槐可以对天发誓,我能够进来圣博,完全是靠我自己的能力考进来的,绝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靠着谁的关系。”
声音不大,可却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们……”两个女孩听着居然还有些羞愧地欲言又止,倒不像是我之前在福利院碰到的那些人那般。
与其让有些身份藏着掖着总是能够成为别人日后对你评头论足,倒不如自己全盘托出,好歹还能换得些许受人怜悯的优势。
“你们究竟对方槐说了什么?”
梁宇的声音适时出现,不管是梁家大少爷还是学生会主席的身份亦或是普通的一个学长,都足以震慑住两个女孩,顿时间她们刚才的伶牙俐齿早已不见,如今说句话都得结结巴巴。
“梁学长,我们……我们……”
刚刚的对话,我知道梁宇多少都能够听到一些,就算听不到全部,可就凭零散的几句话,以他的才智也断然能够补全内容的全部。
我偷偷地瞅了几眼那两个女孩,抽了抽鼻子,声音依旧哽咽:“没有,她们什么都没说。”
所有人听到我这句话,不约而同地看着我。
梁宇眉头微皱地问:“那你为什么会哭?方槐,你说,是不是她们给你说了难听的话,让你难堪?”
我忙着摆手摇头连连否认,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让自己的情绪恢复平静地开始解释:“她们没有欺负我,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只是……我只是想到刚刚出来的考试成绩实在是不理想,然后又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一时忍不住,所以才会哭出来而已,说来还吓到了她们……”
“可我明明听到你刚刚……”梁宇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惹得两个女孩愈发紧张。
“没有!”我大声否认打断梁宇的话,紧紧地拽住他的衣袖,乞求地看着他满是怜悯的双眼,“我刚刚没有说什么,肯定是你听错了……”
说完,我松开他的袖子,捂着脸,强忍着泪水独自跑开。
那次的离开,我是在赌,赌一个梁宇的追来。
结果,我赌赢了。
“方槐!”
他在身后大声地叫唤着我的名字,可我仍旧往前不管不顾地跑,可步伐却悄悄地放缓。果不其然,他大步赶上,直直地挡住我的去路。
我顿然停住了脚步,而他也默默地站在了我跟前。
我垂着头,清晰地听到两个人微喘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间似是晃动了这秋季的枯叶,我和他静静地站在校园里那条偏僻的林荫道上,落叶在空中旋转一番后不偏不倚地飘落在我的头顶上。
梁宇忍不住嗤笑一声,我有些窘迫地欲要将枯叶拿下,可他先一步伸手替我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