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那小子终于是要娶亲了?”
“怎地小娘子身后还跟了个男子?”
“说不准是二婚。”
方宁的脸是越听越黑,在她险些忍不住要用隐星镖吓唬一把这些老人家的时候,终于是走到了张叔扬的屋子。
“爹,娘,孩儿不孝,你们临终前将妹妹托付给我照顾。但如今我非但没护住家业,连妹妹也没法好好照顾。孩儿决定来陪你们。”张叔扬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带着明显的哭腔。
方宁嘴角一扯,扔下沈昱,来不及敲门,跨步飞进庭院,一把敲开房门,果然见张叔扬的屋内,木梁上挂了根白绫。
而张叔扬,正踩着矮凳,下一秒就要挂起脖子上吊。
他被方宁的动作吓到,瞬间踢翻了凳子,一时间整个人重心下沉,脖间忽如其来的挤压感,让他舌头前突,下一秒就要命丧黄泉。
而方宁却是不再着急,反而悠悠到桌子前品了口茶,冷声道:“你真是我活祖宗。我帮你去牢里查线索,你回家挂脖子上吊是吧。伤春悲秋,没个男人样。”
语罢,她算着时辰,再多一时,张叔扬就一命呜呼之际,一枚隐星镖将他解救下来。
张叔扬泪眼婆娑,一半是因为死里逃生,被自己喉间的口水呛的,但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方宁的话,“方娘子,愿意为我查案,审了那贼人?”
方宁一脸无语,转头瞧到桌上的信件,才知张叔扬又被何事刺激了,“你那妹夫见你落魄,便要把你还没坐满月子的妹妹打包退回?这等人渣,不要也罢。如今朝代开明,女子也可再嫁,及时止损才对。实在不行,你可让你妹妹嫁于我那师兄,买一送一,何乐不为。是吧,师兄。”
沈昱刚踏步屋内,就被方宁大手一挥,得了个便宜儿子,但见张叔扬实在可怜,不忍心刺激,只能礼貌一笑。
谁料,那张叔扬听了进去,点头答应,“甚好,我立刻修书一封,让我妹妹回家等着再成亲。”
方宁被水呛到脸色涨红,不敢再看沈昱的脸色,环顾四周道:“你这屋子被烧得也不惨啊,木质的屋梁,火痕也只覆在表面,怎的一件字画都没留下?”
张叔扬指着西北一角的佛坛,痛苦回忆道:“我信佛,所以将字画都安置在佛龛里的木箱子中。那贼人与我纠缠中,我撞到佛龛,烛台和供酒一同倾倒,一把火将一切都烧没了。”
方宁瞧着西北角起火源,疑惑道:“不对,你的卧榻、行囊与饰物都摆在正门最显眼的位置。若按那小贼所说,他从正门进屋,一开始就会往你的衣柜去摸索。你确定他一进屋,就被你现了?”
张叔扬点头,振振有词,“我那夜与友人饮了不少酒。本应昏睡到第二日的,奈何我那几日胃痛交织,便吞了许多水,将酒悉数吐了出来。酒意全无,自然看的真切,那小贼一进门,便往西北角去了。”
方宁原地踱步,朝着张叔扬道:“你按那夜捉小贼的打斗模样,朝着我挥拳。”
“这万万不可。姑娘身形瘦弱,若出了事。”张叔扬连连摇头。
沈昱在一旁颇为无语,莫说方宁,连他这好脾气都要被张叔扬磨没,“你快些吧。这天底下,能伤她一根手指头的人,不会连上吊都要踩个矮凳。”
方宁挑眉,只觉沈昱跟在时间日长,这毒舌功底见长。
说罢,张叔扬半信半疑的朝着方宁挥拳,被方宁一一躲过后,二人直逼佛龛。
方宁适当回击,都被张叔扬摇头纠正,“他并未打算与我格斗,所以一步步都在让我。”
方宁觉得古怪,若她是贼寇,面对张叔扬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拳让他晕过去便可,为何要与他纠缠。
“哦,对了。后来小贼朝我挥了唯一一拳,在我左手,也是那一刻,我体力不堪,手撞上了佛龛。”张叔扬借着方宁的手,朝他挥了一掌,模拟出当时情形。
方宁看着自己掌心被弯曲到一种十分别扭的境地,才能堪堪辟出一掌,心中疑思更汹。
这个姿势,与其说是小贼想躲过张叔扬的进攻,不如说是小贼想让张叔扬自己将那佛龛上的烛台打翻。
如此,于小贼而言,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方宁心中已有三分确定,那小厮必是观察过张叔扬许久,才会选择来他家中偷窃字画,不由问起,“你还未曾与我说过,你那些值钱字画,究竟有何稀奇?”
张叔扬面色悲憷,叹息道:“寻常便也罢了,大多值个几十两。有一副《山春跃鸟图》是我无意中救了位落水的老人家,他赠予我的。我去鹤从堂问过价格,能值三百金。也是这幅字画,鹤从堂的管事将我引荐去谭家的鉴宝宴上,谭家老爷对我这幅画很感兴趣,愿意出五百金购买,秦家老爷愿意出六百,价高者得,最后一路被哄上了八百金。我本以为自己能平步青云了,谭老爷还宴请我用膳,谁曾想当晚画作便被偷了。”
“市价只值三百金的字画,秦家与谭家争相购入,究竟有什么稀奇?”方宁品味着张叔扬口中的话,总觉得事有古怪。
有钱人又不是傻子,为何要抬高画作的物价?
张叔扬摇头,苦笑道:“他们只说是太喜欢了。说真的,我也看不出那画作能值八百金。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是于事无补。方姑娘,你兄长若是真心娶我妹妹,可否宽限我两年,凑凑嫁妆?”
沈昱在一旁,见正事谈完,紧忙拉着方宁离开,遥遥一句,“我可以宽限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