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时越山死讯的那一刻,盛千阳的内心并没有很大的波动。
事实上,虽说唯利是图是商人的本性,但时越山可以算得上是他见过最愚蠢的商人。
当年在时氏集团的大楼里,他突如其来的到访让时越山笑得合不拢嘴,甚至觉得自已的公司能被盛世集团看在眼里真的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但当盛千阳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说出自已的来意的那一刻,时越山先是愣了愣,手上忙着倒茶的动作都凝滞在了空中,紧接着脸上挤出来一个讨好的笑容。
“小盛总需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在搞定那份我要的文件后,时总只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将贵公子送到英国去就可以了。”
时越山脸上的笑意僵硬了一瞬。
“小盛总,我会看好阿淮,不会让他耽误您的事的,您看能不能……”他本想再替时淮争取一下,却在看到盛千阳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时立即噤了声。
沉默了良久,时越山抬起头望向面前神色晦暗的青年,欲言又止。
尽管眼前的青年年纪轻轻,身上却总带着一种让人心惊胆战的冷厉气息。
“时总想说什么就说吧,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盛千阳嗤笑一声,用极具嘲讽又满是不屑的目光瞥了他一眼。
“小盛总,江景集团明明对您构不成威胁,您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还要如此大动干戈地对江景集团下狠手?
剩下的话时越山没能问出口,通通憋在了心里。
因为他猛然想到似乎自已根本就没有资格去质疑他的决定,因为哪怕江景集团对自已也构不成威胁,甚至江南还是自已事业上的贵人,但如火焰般燃起的嫉妒心还是吞噬了他的理智,让他连做梦都想要将江南拥有的一切全然毁灭掉。
只是没想到原本只是存在于自已幻想中的一幕,将要真真切切地发生在现实中了。
但他仍是疑惑,如果自已是因为嫉妒才想要去做这样羞于启齿的事情,那眼前这个明明看起来什么都拥有的、生下来就高人一等的天之骄子又是因为什么呢?
盛千阳只是缓缓垂眸凝了他一眼,淡淡开口说了句:“因为爱。”
那时的时越山并不理解他话语里的意思,因为爱?爱谁?因为爱所以要毁了一切吗?世界上哪有这样荒谬的事情。
而盛千阳不需要他的理解,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
那时的他只坚持认为,自已想要的东西,哪怕再不择手段,也一定要得到。
没看到你的诚意
首都,蓝海集团。
“已经有了这份证据难道还不够吗?”
许知会的语气有些绝望,他难以置信的幽怨的目光落在了坐在应祈年办公桌对面的边望身上。
此时的边望已经被应祈年高价雇来做了集团的法律顾问,他将自已的整个团队都带了过来,全权负责集团的法律事务。
边望叹口气,摩挲着手中的录音笔。
他知道在这个时候,时淮能拿出这份来自刚刚去世的时越山的录音文件,对他来说也一定是艰难地跨过了心里的一道巨坎。
但他还是不得不面对这个残忍的事实,只有这份证据是远远不足以定罪的。
哪怕能够确认盛千阳伙同时越山陷害江景集团的事实,这也只属于商战范畴,江南和景夏夫妻二人的死亡原因目前仍然无法证实。
况且以盛千阳的能力是完全能让他自已轻松脱罪的,甚至会把一切都怪罪到时越山的头上也说不定。
或许他早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
身着一袭黑衣的时淮沉默地坐在茶桌边,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自已的感受,甚至连轻轻呼吸一次胸腔处都会传来沉重的痛苦。
应祈年挑了挑眉:“小伙子,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那你们快想想办法啊,到底要怎么做才行?”
许知会已经陷入了崩溃,他瘫倒在沙发上,从刚刚激动到不能自已的情绪渐渐演变成现在的神情恹恹。
“本来希望都寄托在小岛那里了,可是通讯器失去了信号,估计是被盛……”
话音戛然而止,边望这才想起时淮也在场,自知失言,迅速捂住了嘴巴,心里期盼着他没有听到自已刚刚脱口而出的话语。
却看到时淮在听到小岛名字的那一刻,猛然抬起了他那双红的像马上要滴血的双眸。
边望的希望彻底破灭。
“你不是答应过不会把小岛牵扯进来的吗!”
原本一直安静坐着的时淮一跃而起,声线里是掩饰不住的颤抖与沙哑,喊出每一个字时都感觉自已的心脏都好像在刀尖上跳动。
“通讯器失去信号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他颤抖着,暴怒着,下一秒就要冲到应祈年的面前,被边浔和从沙发上跳起来的许知会死死扯住了胳膊。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让小岛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两行清泪从时淮的眼角淌落下来,他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一颗心像被丢到了茫茫雪原,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感到彻骨的寒冷。
应祈年看着面前这个对自已怒目而视的青年,无声地笑了笑,镇静的声音缓慢地响起。
“你冷静一点。”
“知道为什么你这么多年的努力一点儿用都没有吗?就是因为你的心不够狠,所以才会被那帮老狐狸们耍的团团转。”
他的语调平淡,说出的每一个字却都像是凝结了冰霜,又像锋利的刀刃,狠狠刺在时淮柔软的心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