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给小少爷熬一碗姜汤,空调温度调高一点。”
“……我不想喝姜汤。”江屿白皱了皱眉,一想起姜的味道就直犯恶心。
他这些年身体不太好,可能是当年坐在雪地里的那一晚落下的病根,动不动就会风寒感冒,每次一感冒体温就直升39度。
盛千阳一筹莫展,雇来的家庭医生换了一批又一批,却都没有想出什么有用的法子。
他无奈之下便开始让厨师去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养生大补汤,里面放的都是名贵的药材,那难以形容的味道却让人难以下咽。
江屿白不吃,无论怎么诱哄或是威胁少年都一概不听,盛千阳这时便会化身一个冷面魔王,扳着少年的下巴硬押着他把汤药灌下去。
然后又柔声哄着,手掌轻拍少年的脊背为咳嗽个不停的人儿顺气,紧接着将一颗甜甜的软糖塞进委屈到掉眼泪的少年口中。
总是一副给个巴掌再塞一颗糖的架势,一来二去就给少年灌出了阴影,现在的江屿白看到各种汤药眼睛里都会漫上几分恐惧。
“小岛乖。”盛千阳笑着揉揉他的脑袋,温声哄道,“预防一下感冒,不然万一发烧了千阳哥会心疼的。”
温照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一声,盛总从来都是这样冷酷无情的一个人,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不知为何,虽然他正在做的是为了小少爷身体好的事情,虽然他的语气温柔至极,但却还是莫名让人感到胆颤。
温照默默地看着小少爷的嘴角在一瞬间瘪了下去,一副准备开始闹脾气的样子。
说来也很神奇,小少爷像是在一夜之间就变了一个人一样。
之前温照看到的他总是一副乖顺的逆来顺受的样子,可现在的他看起来更鲜活更灵动了,尤其是发起脾气来的样子,与之前相比这才像是有了些许符合他们这个年纪的少年意气。
“千阳哥,你真的好坏啊。”少年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里面满是怒意,仔细看起来却又更像是一个撒起娇来的小朋友,瞪着面前的男人,嚷道,“我都说了我不想喝了,我最讨厌姜的味道了!”
盛千阳愣住了,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少年那生动的面庞,连心跳声都猛然一滞。
曾经他期待了许久的那一幕,终于真真切切发生了。
眼前的少年终于变成了那个会跟自已发脾气,爱笑爱闹的小岛,而自已也终于成为了曾经的自已所羡慕的、嫉妒的,站在少年面前温声哄着他的那个人。
盛千阳的眸光闪了闪,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前的少年半晌,目光在他漂亮白皙的脸上来回游移,直到少年都快要被他看到心里发颤了,他才突然笑出了声。
他有一双极其幽暗深邃的眼睛,平日里凝视别人时,总会让人感到不寒而栗,但若是温柔起来,倒是显得情深似海了。
然而从始至终温柔的对象永远只会有一个人。
“好好好,不喝不喝,乖乖别生气。”他在少年耳边轻轻哄着,唇角噙着笑意,棕色的眼眸在灯光照射下眸光流转。
“那喝热牛奶好不好?我们不喝姜汤了。”
盛千阳摆摆手把佣人们都赶进了厨房,温照也很有眼力见的默默离开了,偌大的客厅中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盛千阳浅浅地弯了弯唇角,目光很自然地落在少年身上,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乖乖,还生气吗?”
盛千阳在他面前蹲下去,认真注视着少年的眼睛。
“千阳哥实在是太怕你会感冒发烧了,看到小岛生病我真的会很难受。”他的嗓音朦胧又低沉,朦胧中竟有一种蛊惑人心的意味。
“小岛不喜欢的话,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不会再逼你做不喜欢的事情,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江屿白僵硬地咽了咽口水,在客厅柔和的灯光映射下,他的脸更显白皙,半晌,他朝一脸期待的男人点了点头,有些别扭地说了声好。
盛千阳笑了笑,长臂一伸将少年拢进怀里,凑近他的耳边低声道:“小岛发脾气的样子也很可爱,我很喜欢。”
被厚衣服厚围巾裹得严严实实才允许出门看海的江屿白在海边溜达了一下午,带着捡了半篮子的五颜六色的贝壳回了家,在吃过晚饭后就到二楼的卧室里睡下了。
卧室的床品是盛千阳老早就安排温照准备好的天鹅绒床垫和被子,躺在上面软乎乎的,像躺在云朵上一样。
盛千阳在床边凝视了少年恬静的睡颜很久,他眸光清浅,每每在望向少年时不经意间就会染上一层光彩。
他浅浅一笑,终于舍得轻手轻脚地关上桌边的台灯,走出了卧室。
在他关门的那一刻,床上的少年轻轻睁开了眼睛。
好像一天中只有这短暂的时光,是属于他自已的,不必佯装乖顺,不必时刻处在紧张中,担忧在男人面前露出破绽。
江屿白抬起头,透过擦得干净透亮的玻璃窗,望向夜空中的点点繁星。
而夜空之下,就是波涛汹涌的大海。
寂静无声的深夜,坐在床上双臂抱膝的少年眨了眨疲惫的眼睛,像是一枝远离了园丁的玫瑰,娇艳不再,馥郁不再,在一个个漫长又漆黑的夜里无声地枯萎着。
会好吗,会好起来吗?
他在心里默默问着自已。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映了进来,打在少年瘦弱的脊背上,拉长了那道孤寂又沉默的影子。
烟花
在海市度假的日子算得上是盛千阳这么多年来最幸福最自在的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