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已经哭到痉挛,声音也嘶哑扯裂了,却仍在不停地说着:“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求求你放过我……”
少年被锁住的手死死攥住身下的床单,身体紧绷成一张即将断裂的弓,如同濒死般急促又紧张地喘息着。
伊森僵硬地站在床边,很久都没有动作,直到少年的喉咙嘶哑到再也发不出声音,只余下无助又可怜的抽泣,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深深叹一口气,在床边半蹲了下来,解开了少年身上的束缚。
“会演戏吗?”
他问的突兀,江屿白猛地停止了抽泣,愣愣地看向他。
“如果你不想被催眠,那就得骗过他才行,至少得让他相信,不然就算我不去做,他也会找别的医生来。”
“会演戏吗?”他又问了一遍。
“会。”江屿白发出虚弱的气声,却很是坚定,恐惧又痛苦的眼神终于找回了些许的理智。
他们就这样面对面度过了一整个夜晚,直到不得不起身的那一刻,伊森缓缓握住江屿白冰凉的手,声音轻柔。
“接下来就看你了,小岛。”
少年重重地点头,认真地看着他,眼睛里闪着感激的水光。
伊森起身,朝卧室门口走去,步伐走的沉重,每一步都像是在走向深渊。??
他不知道自已做的是否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但他不后悔,如果能重新来过,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盛千阳激动地挤开他冲进了卧室,而他伫立在门边,无法形容那时的自已有多么提心吊胆,生怕少年一不小心露出一个小小的破绽就会让盛千阳起疑。
但他发现小岛真的是一个无比聪明又富有灵气的孩子,他不禁想象着如果小岛没有遇到盛千阳,没有被这个偏执霸道的男人控制圈养,他将会成长为一个多么惊才绝艳、光芒四射的少年。
可惜没有如果。
他只能祈求少年的未来能够一切顺利,不必光芒万丈,只是平安顺遂、得偿所愿就好。
血浓于水
边浔收到季宴礼发来的信息时,正拖着疲惫的步子走在地下车库中。
昨晚上夜班,做了一场长达五个小时的手术,整个人都快要精神恍惚了,在休息室眯了一小时才稍稍缓过神来,准备开车回家。
那条信息让他瞬间打了一个激灵,明明已经走到了车前,却立即转身冲到电梯里上了楼,急匆匆赶到了手术室门口。
守在门口的只有季宴礼一人,此时他正像一头焦躁的狮子一样来回踱着步子,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怒意。
“怎么回事?”边浔蹙起眉,问道。
季宴礼看到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扯住他的胳膊不松手。
“小浔,你快给阿淮打电话,这臭小子把我给拉黑了,我姐现在正在国外出差,一时半会也来不了……”
时越山是在时氏集团宣告破产的会议上晕倒的。
头发已经完全花白的男人就那样捂着胸口倒了下去,直挺挺躺在了地上,把会议室里董事们都吓了个半死,手忙脚乱拨通了急救电话。
时淮赶到医院时,时越山已经被推出了手术室,但仍处在昏迷中,戴着呼吸面罩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脸色惨白。
给时越山做手术的是边浔的科室主任,自从出了手术室脸色就不太好,嘱咐边浔带着家属一起来办公室。
“患者晕倒的原因是突发性心梗,现在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有心力衰竭的症状,再加上患者本身健康状态就不太好,已经出现了多脏器功能衰竭,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吧。”
主任轻叹口气,目光落在边浔身上,拍了拍他的肩:“小边,你清楚的,跟家属好好解释一下。”
“阿淮,你……”边浔担忧地望向时淮,在他腿脚发软差点摔倒的那一刻及时扶住了他。
“别慌,阿淮,有办法的,积极配合治疗,就……”
边浔不忍再说下去,既然已经出现了多脏器功能衰竭,存活时间最多也超不过三个月了,但他怎么能忍心将这么残忍的事实说出口。
他知道时淮一直恨时越山的冷血无情,这些年来两人交流甚少,甚至几乎每次见面都是冷眼相对。
但时越山终归是时淮的父亲,血浓于水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不是我说你,阿淮,我看姐夫的病多半是被你给气出来的,你自已想想这些年你对他的态度是什么样的?”季宴礼抱着胳膊倚在病房门口,撇撇嘴说着风凉话。
“时氏的破产也与你脱不了干系,你说你偏要去惹盛千阳那个疯子做什么?他要那孩子就给他好了,你还跑去跟他抢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闭嘴!”
时淮浑身都在发抖,拳头攥紧了,温润柔和的面庞瞬时变得凌厉狠绝,眼里满含杀气,像一只失了控的猛兽,近乎狰狞地朝季宴礼怒吼。
季宴礼被他阴狠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立即住了嘴不敢再出一声。
沉默,无尽的沉默在空中蔓延,渐渐如深渊一般将所有人吞噬。
边浔默默转过头去看时淮,只看到那被额前碎发遮挡住的眼眸里一片荒凉,面色无悲无喜,像是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一样。
他又瘦了很多,眼下一片乌青。
边浔知道近段时间时淮整日东奔西走搜集证据,虽然有了应祈年的一臂之力比之前单打独斗的进程要加快很多,但盛千阳这只老狐狸做一切事情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从不会让人抓住他的把柄。
因此他们目前搜集到的成果仍然不足以确定盛世集团的犯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