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被夺去视线,她追着那些脸看,被季庭柯血管错综的小臂按住了后脑勺,她的鼻子磕上他硬挺的胸膛,他又低头,视觉交错下、像在交颈接吻。
她看不见了。视野里只有他一角衣料。
他说:“你看不出来吗?”
“我在躲你。”
足够坦率、直接,罗敷被噎得一愣。
他再次推开了她,罗敷揪着他衣角下摆,在四周有窥探的目光下、执拗地:
“那你还回电话给我?”
他说:“巧合。”
她说:“放屁。“
她抬高了手臂,抚正了他的安全帽,指腹轧过下面的绑带,包括他生了青茬的下巴。
这一次,季庭柯的衣角下摆从罗敷的掌心抽走了。
他摘下了安全帽,露出汗湿的、往后别的头发。
他低了眸子,沉默地看着她。
“你要是敢轻举妄动,我就告诉他们、你是谁。”
罗敷笑了笑:“你舍得?”
季庭柯从她身侧擦肩,撞上了她的臂膀:“你可以试试。”
安全帽的带子垂在男人身侧,他陷入人群堆里、也同样往饭堂走。入了里,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打饭,反而走向水龙头,冷水浇了一把脸。
汪工打了饭走旁边经过。他咬着筷子:“怎么了,这是?”
季庭柯不露声色地抹了把脸。
“没什么,天太热了。”
季庭柯走后,罗敷还在原地等着。
她就立在角落里,紧紧盯着食堂的入口。季庭柯不知从哪个口钻出去了,他没再出现过。来来往往的工人偶投个异样的目光瞥向她,她漫无目的地踩地上的碎石,直到被晒得头胀、面色肉眼可见地烦躁。
罗敷接了个电话,来自园区外、最近的一家网吧。
网管上来喊她“美女”,问她东西什么时候取走。
她的相机、行李。
那只孤零零的黑包。
她说“就来”,掐断了电话,往厂区外走。
厂区很大,她故意穿来激季庭柯的衣服很不方便,有坡跟的鞋不断陷进沙土里。
罗敷用了二十分钟,才走到了门卫室。
她来时,安保室里分明没有人。
等到她要走了,安保室里忽地多了个穿着工作服、单侧眼睛蒙着纱布的独眼男人,甩着手里的册子,“啪”一下扔到桌上。
他说:“进来要登记。”
罗敷说:“我之前进来的时候,你不在。”
独眼男人按了按圆珠笔屁股,油墨芯子那一侧几乎怼到女人的眼睛,“所以呢,你不知道现在要补?”
罗敷脑袋突突的,望着眼前、明显凶相毕露的男人。
她冷冷地盯回去。
缓慢地抽了那支笔,她在册子上留下一团瞎画、潦草的字迹,根本看不出所以然。
同样竖怼着那支笔,以牙还牙地、几乎扎到独眼男人的喉结处。
对方迟钝地动了动喉结。她又横了笔,扔回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