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裡坐著一個枯瘦的老人,眼珠是灰白的死魚眼,整個人似是有些畸形。
床邊站著一個五短身材的年輕人,肥頭大耳,寒冬臘月,卻只穿著一身灰不溜丟的中衣,光著腳,盯著常寧靦腆地傻笑。
這個老人便是老婆子的小叔子,而年輕人是她的兒子。
這一切,都給常寧以莫名的恐懼,她強忍住內心的戰慄,沖年輕人擠出一個笑,儘量以平穩的語氣問道:「你穿這麼少,不冷嗎?」
那人只是憨憨傻笑,喃喃自語:「不冷。」
老婆子又來拖常寧坐下,請她喝水,吃自家炸的糖油粑粑和地瓜餅。
常寧抿唇笑笑,「我不渴,也不餓,謝謝您的好意。」
老婆子不停地要常寧吃東西,常寧敷衍著,略坐坐,起身告辭。
老婆子追了出來,期期艾艾的,似是有話要說,「……再坐坐罷。河邊風大,吹久了會得風寒。」
常寧不傻,知道她有所求,所求無外乎是為了錢。她可以給她一些錢,可老婆子這種不知進退的方式,令她不舒服。
把心一橫,常寧沒再猶豫,溫聲道:「不礙事。您請進屋罷。」說著轉身欲走。
便是在此時,老婆子的傻兒子沖了出來,向常寧而去。
他的度快得像一陣狂風,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欺身到了常寧的身後。
腰腹上一緊。
一陣不太好聞的味道鑽入鼻腔,常寧被身後那人箍著腰抱起來了。
常寧愛潔,此刻只覺得自己髒了,噁心想吐。
「快放我下來。」常寧怒吼。
藺珍等人都過來拽那人的胳膊,奈何那人力大如牛,根本拽不動,他還抱著常寧旋轉,擋開她們的阻攔。
遠遠地,常寧瞥見藺啟的身影,忙扯著嗓子大喊了一句:「藺啟救我。」
常寧被那人抱著往屋裡去,她死死拽住粗糙的門板,但還是沒拽住,門被關上了。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所有人來不及反應,都去捶門,門雖然破舊,卻不是藺珍幾個嬌小姐能搞爛的。
藺珍拽著老婆子,厲聲道:「你知道你兒子綁架的是誰嗎?她可是常寧公主,你要是不想死,就趕緊叫你兒子把人放了。」
老婆子多少猜到常寧的身份,非富即貴,可沒想到她竟然是公主,更沒料到自己的傻兒子會突然發瘋。她急得不行,拍著門板大聲喝罵道:「你這個殺千刀的,你快開門!再不開門,我讓官府的人把你捉走,扔牢子裡去。」
皴裂的嘴唇泛白,唾沫星子翻飛。
常寧被那人扔到了黑黢黢的木板床上。她看著那人看她時如狼似虎的眼神,心裡發毛,掙扎著坐起身,從另一側下床。見那人又堵了過來。
她只好再度翻身上床,從右側下去。以此拖延時間。
她知道藺啟會來救她,原本激烈的情緒登時緩和了下來,她忍著噁心,沖那人一笑:「傻哥哥,我叫常寧,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一怔,被她的笑容晃花了眼,搓了搓粗糙的雙手,嘿嘿笑道:「飛、飛龍。」
「哦。」常寧笑道,「飛龍是個好名字呀。誰給你取的?你爹還是你娘?」
「不知道。」叫飛龍的男人搖搖頭,又傻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