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我认识的陆隽霆吗?我认识的陆隽霆是会这么容易自相矛盾,这么心慈仁善多管闲事的人吗?”
陈赫知一口气说完,过了半晌,陆隽霆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带着很深的无奈和自嘲的笑容,低声问,“你确定?”
陈赫知撇了撇嘴,说,“明知故问。”
陆隽霆仰头喝掉了面前最后一口酒,像是终于接受了这些事,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说,“真特么无聊。”
但是他终于有了点动作,从裤子兜里掏出了陈赫知要了个充电器,只是无线充电器拿过来,他手上动作却因为酒精有点僵滞,所以干脆把他们都扔在了桌上,等着屏幕自己亮起来。
陈赫知站起身,说,“我要回去睡觉了,你要是不想走,客房都给你收拾好了。”
陆隽霆没有应他,因为手机上已经出现了下滑不到头的聊天记录。
陈赫知路过的时候,好奇地看了一眼,然后心理咨询师的职业敏感让他停住了脚步。
他的眼睛就顺着陆隽霆的手指一起向下看。
大概三四个小时里,了七八十条,虽然魏寻一个感叹号都没有用过,但他说的话,足够引起陈赫知的注意。
陆隽霆的眉头也蹙在一起,魏寻这次倒是坚持认错的足够久,但他觉得怪怪的,他把手机往陈赫知那边推了推,说,“什么意思。”
陈赫知又上下文划了划,他不确定这算不算是弃猫效应,有没有严重到这个程度,但显然陆隽霆也有感觉,他把陆隽霆的酒杯放进了水槽里,乱七八糟的瓶子也收了起来,对陆隽霆说,“你没看见人家在等你回家吗?”
“比起酒精,你现在需要的是沟通。”
“赶紧走吧,我看他可能一宿不睡地等你。”
陆隽霆又划了几遍,许是熬夜,许是暗夜里屏幕的光刺痛了眼睛,除了陆隽霆十六七岁的时候,陈赫知已经很久没见过他眼眶泛红了。
片刻后,陆隽霆起身,说,“我洗把脸。”
临走的时候,陈赫知对陆隽霆说,“你还记得给米妮做情感治疗的海洋专家说过什么吧。”
陆隽霆不说话,转身走了。
但他记得,那个专家说,所有事情里最重要的是耐心和等待。
陆隽霆的车子差一点就直接驶进小区了,车头转过来的时候,陆隽霆意外看见了坐在保安亭台阶上,垂着头抱着膝盖看起来已经睡熟了的魏寻。
在小区门脸恢宏壮观的巨石雕塑前面,魏寻显得孤苦伶仃。
陆隽霆让司机先走吧,自己下了车,手里拎着礼服外套搭在肩后,西服领口敞开了三四颗,领带也歪了,缓步走到了魏寻面前。
脚步声不轻不重,但魏寻没醒,陆隽霆把西服盖在了魏寻肩膀上,也不顾自己今天第一次穿的高定,就曲腿坐在了魏寻对面的石砖地上,挨着地面的时候到底因为酒精的原因没控制好动作,稍微摔了一下。
保安听着外面的动静隔着玻璃望了一眼,这两个a1pha半夜这么坐着,他想到经理教导他们的,第一条,非礼勿视。
但陆隽霆没做什么,他只是望了一会儿魏寻露出来的一小半熟睡的脸,想起来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怎么从他谨小慎微的一声声陆总里,渐渐变成了抑扬顿挫总是带不同情绪的“陆隽霆。”
贼兮兮有所求的时候,魏寻会把最后一个字拖长。
闹脾气的时候,这三个字会被他夹杂一点点渔村的口音说得很短促但很大声。
求饶的时候,高兴的时候都不一样,到了床上,这几个字会被他咬碎得七零八落。
陆隽霆抬手摸了摸魏寻露出来这侧的额头,结果还是变成现在这样了。
米妮是,魏寻也是,搞不好,周言心说得话,还真特么是对的。
魏寻不知道是因为陆隽霆早就失效的抑制剂所以感受到了令他既念又痛的信息素的味道,还是因为被陆隽霆轻轻抚摸的缘故,他眉头皱了皱,之后睁开了眼睛。
“干嘛睡在这。”带着醉意的陆隽霆先开口说了话,他目光不再那么锐利,声音也有些颓唐的懒散。
魏寻张了张嘴,眼泪却比声音先一步出来。
陆隽霆注视着魏寻,片刻后他很重地叹了一口气,那种挫败沮丧从未在陆隽霆身上出现过,他用拇指指腹给他魏寻一下下擦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