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课因为给分高,讲得也有意思,每次抢课都很难抢到,不过听的人也不多。作为不多的学生中的其中一员,俞秋很想认同他的观点。
可后来无论他经历了多少次身边的人离去,他还是会下意识的逃避和遗忘。
死亡留下的疼痛像是慢性毒药一样,某些时刻,打开门下意识往角落里看时,他希望在那儿能看见汪今笑着喊他过去吃饭。
偶尔走在寒冬的小巷,他希望云时初能拍拍他的肩,笑着说俞秋,我今天和你一块儿翻墙回家。
或者是在某个猛然惊醒的午夜,在回忆还没把他溺毙之前,他希望拨过去那个号码有人接起,温声问俞秋,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但都没有。
他们彻底在他的生活里消失。
打开门的时候,他才现他有足够的能力买房子了,可汪今已经去世了很多年。
寒冬小巷里没有人会再拍他的肩,毕竟要是有就是另一个恐怖故事,只有刺骨的风和下不完的雪。
而午夜时分拨过去的那个电话,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轻轻地振动着,也没人再会接起。
死亡只是生命换了种形式,这句话俞秋用了两辈子还是没能理解。
云时初低声重复:“……我爸没多久了。”
俞秋想用老教授的话来安慰云时初,可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还有多长时间?”好半晌,俞秋听见自己问。
“快的话三个月,慢的话半年。”
两人没再说话,安静地坐在顶楼吹夜风。
好久,俞秋站起身,他拍拍云时初的肩,“云时初,你以为你会魔法啊?你爸的病和你可没什么关系。”
他勉强笑笑,把心里不好的预感压回去,温柔又坚定地说:“你一点都不奇怪啊,人就是很矛盾的,他确实对你不好,但你心里还是觉得他是你父亲,所以你会难过,这很正常。”
淡白色的月光倾泻而下,落在云时初单薄颀长的身子上,显得他整个人落寞又疏离。
俞秋继续说:“可是你要好好活着,无论生了什么事,你都要好好活着。”
“不要把自己困住了。”
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俞秋低声,“那样会很累。”
云时初没说话,只是点头。
下楼的时候房间里走出来一个女人,俞秋对她有印象,是云时初的姑姑,云棉。
“你是小初的同学吗?”云棉眼眶周围红了一圈,嗓子也是哑的,“谢谢你来陪小初了,要不然我真怕他受不了。”
俞秋摇头,“没事。”
云棉一身都是素色,不过从耳饰和饰上能看得出她非富即贵。
“唉,小初你爸爸睡着了,你等会儿再进去吧。”她说,“我给你爸找了两个护工,明天应该就来了,你不用太担心。现在高考最要紧,家里的事有姑姑和你姑父帮忙看着。”
云时初应了一声,“好的。”
云棉犹豫了会儿,还是问:“……你哥还是不愿意过来吗?”
听云棉这样说,俞秋才反应过来云意不在。
云时初抿了抿唇,开口,“我哥生病了。”
云棉没说话,过了会儿她叹了口气,“算了,你再劝劝他。你爸病得那么严重,他好歹得回来看一眼。”
“嗯,再说吧。”云时初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