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百花宴尚有些时日,诸事可慢慢商议,可太后寿宴投毒一事…”
提及此事,少年帝王的脸色沉了几分,“玉儿,此事你怎么看?”
瑾王这才扭头,终于正眼看了眼歪在对面椅子上的萧玉,瞧见他那懒洋洋的做派,眉头就忍不住抽了抽。
萧玉被点了名,这才略微直起身,懒散地抖了抖紫金袍角,旁边立即有小太监奉上凉茶,他抿了一口,随口道,“方才皇兄也看见了那碎盏,若当真是妤太妃所为,她也太蠢了些,当着众人的面向母后下毒,她有几个脑袋掉得起?”
“这话倒不错。”
瑾王率先点了点头,“可这毒确实出在妤太妃所备的茶盏中,就算她并非主谋,此事也和她脱不开关系,毕竟…”
“皇叔有话不妨直言。”庆成帝温声。
瑾王斟酌了言辞,这才道,“妤太妃善妒跋扈,近两年更是越发毒辣起来,不容宫妃,不敬太后。莫说宫墙之内,黎安城百姓皆有所耳闻,这名声…确实不大好听,怕不是空穴来风。”
庆成帝抿了口茶,并未说话。
“臣只是觉得,若论动机,妤太妃未必就没有此心。”
“如此说,皇叔是怀疑妤太妃?”萧玉歪了歪头。
“臣不敢断言。”瑾王看向庆成帝,“可陛下别忘了,妤太妃之父江肃,当年不过是个誊修典籍的瀚林笔吏,后经琼王保举,才坐到如今御史中丞的位置的。”
萧玉眯了眯眼,“江肃是三皇叔的人?”
“不错。”瑾王目光深邃,意有所指,“琼王刚回黎安,便有人向太后下毒,玉儿,你觉得此事会不会太巧了些?”
萧玉将扇子一摇,打了个哈欠,“皇叔问我这些,可是问错人了,我最烦这些费脑子的事,听着就头疼。”
他冲庆成帝那头行了个敷衍的礼,“臣弟先告退了,近日府中下人驯了只八哥,舌头巧的很,臣弟打算送到栖霞殿,等母后身子好些,让她听着逗趣。”
庆成帝无奈一笑,却也没说什么,挥手让萧玉下去了。
出了乾坤殿的门,往栖霞殿的方向走,转过九曲回廊,萧玉突然问了句,“如今民间传言,妤太妃竟如此不堪?”
墨白挠了挠头,“瑾王所言也不假,奴才前几日去宫外办差,街巷中妤太妃娘娘的传言不少。”
其实不仅妤太妃,几位太妃娘娘名声向来不好,只是最近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萧玉轻笑了声,“你打听打听,这传言是从哪起的。”
“王爷是觉得有蹊跷?”
“什么蹊跷?本王什么时候爱管这种闲事。”萧玉收回扇子,踢了踢路边的石子,“只是觉得有意思。”
有意思?有什么意思?墨白听得一头雾水,却也没问,反倒想起另一事。
“王爷,那黄轲也关了一段时日,逼供的法子咱们都用了,竟是还没问出偷您玉佩的幕后主使,这小子,嘴巴倒严,竟是半丝风声都不透!”
从前萧玉还怀疑此事与北泽小公主有关,可一番严刑拷打下来,黄珂连半个字都没透露,一时也抓不到线索。
“问不出,便不问了。”萧玉眯了眯眼。
北泽部的人若是和黎安有什么勾连,迟早会露出马脚,几日后的百花宴…便热闹了。
接连几日,连绵夏雨,洗去了暑日的火燥和溽热。
妤太妃望着门口的细密雨帘,叉起一颗糖渍梅子,刚要放进嘴里,忽尓想起什么,手腕一转,递到了旁边。
旁边是坐在席子上装模作样摆弄着风筝的宋颂,小脑袋一扭,将梅子含进了嘴里,冲着妤太妃一咧嘴,露出个甜滋滋的笑。
式燕摇着团扇的手一顿,实在不明白主子什么时候和宋颂变成这种关系了。
说好的把北泽小质子留在华清宫折磨一番呢?
宋颂嚼着梅子干,扭头的功夫,突然注意到了殿门口趴着的那只雪白的巴儿狗。
她眼睛一眯,突然觉出了不对。
巴儿狗的毛被打理得光亮柔顺,毛茸茸的一团,趴在殿门口的石砖上贪凉。
妤太妃对小动物没甚么兴趣,不过是因着宋颂才把它留下的,宫人们也只当是个玩物养着,并没有太尽心,如此算下来,华清宫中和这只狗接触最多的当属宋颂了,因此也最熟悉这小家伙。
那日小太监提着笼子送狗时,说了几只巴儿狗是一母同胞的,又都是通体雪白,外形上自是没太大差别。
可宋颂对动物尤其敏感些,前几日太阳毒,狗儿一直躲在树荫下懒懒的不爱动,她上半日跟着妤太妃写字,下半日去南书房听学,倒有几日没见这巴儿狗了。
今日天气凉爽了些,狗儿愿意往人前凑,宋颂这才发现,眼前这只趴在华清宫的狗…好似不是那日妤太妃留下的那只了!
虽然外形很像,但她对动物性情格外敏感些,前几日那只狗儿调皮灵动,眼下这只却温驯老实,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她将风筝甩到一旁,吭哧吭哧跑到殿门口,盯着狗儿瞧了起来。
“怎么了,公主?”小豚也跟着跑了过来,主仆两人对着狗狗大眼瞪小眼,妤太妃半靠在塌上假寐,听见动静,只当宋颂在和狗子浑玩,没理会。
“咦?”
小豚突然皱了皱眉,疑惑道,“这狗肚皮上的痣t怎么不见了?前两日分明还在的…”
宋颂眼神一紧。
这下便是确定了。
她小手抚摸着巴儿狗的头顶,手下的狗儿舒服地翻了个身,冲她哈哈吐着舌头,很温顺很无害,宋颂一时也理不清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