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春也應下,站在瞿萬里一眼就能看見的地方。
雖然瞿萬里是皇帝,一國之君,但他從不到一歲就登基了,所以攝政大臣是必備配置。
先皇給他指定了三省臣為帝師,同時也是三位攝政大臣,但三位帝師把「攝政」二字,改成了「輔政」,以表忠誠。
三位宰相越是忠誠,給他布置的功課就越多,瞿萬里壓力很大,他沒想到這輩子是享最大的福,讀最苦的書。
這個月又被詭異事件折磨得心力交瘁,落下了不少作業,現在得瘋狂趕進度。
一月進入了尾聲,他寫完了作業後罕見的沒有放筆,而是鋪了一張紙,寫起了退位申請……
白紙黑字,還有帝王私印,落款處刻有「萬里」兩個大篆的紅章,讓年逾七十的西台相趙中書趙滁火冒三丈,當著門下、尚書兩位同僚的面,把退位申請撕了個粉碎。
「白教了!」
「白教了!!」
老人家發完火,委屈地跌回座椅上,哭得稀里嘩啦,兩個外衫袖口全濕透了。
門下省西台左相林疏,尚書省中台公王至持,皆緘默無聲,反思過往二十年,到底錯在哪一步。
林疏較為冷靜地分析:「陛下能武不能文,非天資也,乃心存焉。」
王至持頭腦發昏:「看明年二月殿試,拔犀擢象,陛下若選不好狀元……」
「屆時,你我再出手也不遲,」林疏是三人中最冷酷的一個,對瞿萬里更嚴厲,也更捨得放手,「先皇選我三人,終老之際,我等亦可再選三人。陛下只要活著,便是我大越贏了。」
趙滁終於看開了:「當個守成之君,也行了。」
王至持豁然開朗,大笑說:「哈哈哈,陛下謙恭下士,溫柔敦厚,佐以良臣,也為明君。」
「如此,朝廷選拔人才制度,急需改革。」林疏提議,「趙大人,請三府諸公西台議事吧。」
趙滁肯:「好。」
越朝科舉分州試、會試、殿試,京畿地試點都在帝都,帝都匯聚學子最多,效仿先秦諸家學風,各個學社應運而生。
近日天子私庫詭案走漏風聲,傳至民間,被有神派一系學社當作實證,對無神派的學社發起攻擊。
兩派學生之多,魚龍混雜、良莠不濟,總以辯論開頭,以混亂收場。
曉春撿了一則最激烈的跟瞿萬里分享:「同天學社與齊天學社的讀書人為爭論世上有沒有鬼而大打出手,兩邊各有十來人,影響十分惡劣,一股腦兒全被抓到京兆府喝茶去了。」
瞿萬里問:「怎麼還動手了?讀書人不是講究『君子動口不動手』嗎?」
曉春:「同天學社的一個學生說,一切存在全在人心,心想有鬼,世上就有鬼,世事全唯心論跡。說完,齊天學社的一個學生就給了他一巴掌,把他臉扇腫了,說以同天學社的邏輯論,他心裡覺得剛才只是撫摸,所以不能算打人。兩邊就打起來了,都說自己是在撫摸對方。」
「……」瞿萬里思路打開了。
這事還有後續,曉春接著說:「不過齊天學社的人先離開京兆府,因為他們雖然動了手,但也在動手的空當給酒店修好了損壞的桌凳,得到了老闆的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