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学校规定上课时间不能戴帽子,宁白是班长,怎么不以身作则?您就是偏袒他!让他把帽子摘了给大家看看啊,摘了就知道有没有头虱了。要不然,我就让我的雄父告到校委会去!”
“安静!”老师很生气,但又不能真的对那些雄虫学生怎么样。
哪怕是低等级的雄虫,按照这个社会的法律规则,也是要受到特殊保护的,更不要说这些雄虫还只是孩子,以后难保不会继续提升等级,他们是国家的重要资源。
课堂秩序陷入混乱。
楚安看到宁白双目含泪,不停地绞着自己的手指,最后终于又一次站了起来。
“老师……”他哽住嗓子,只说了两个字就说不下去。
然后他抬起手,把毛线帽子摘掉,露出了自己光秃秃的头皮。
“老师,我没有长头虱。”宁白声如蚊蚋,“我没有头,太丑,不想让大家看到。”
楚安愣住了,他想起宁白曾经告诉自己的故事同学想要他的金装饰洋娃娃,他就把头剃光,换了钱,给自己病弱的雄父买药治病。
曾经长着璀璨的浅金色头的地方,如今光无一物,只有一层狼狈的薄汗,在夏日的午后闪着动荡不安的光。
甚至,宁白的后脑勺上还被别人写了字,粗重的黑色笔迹歪歪扭扭,“宁秃子”三个大字刺入楚安的视野,刺得他心里一疼。
后排的雄虫学生们终于得逞,哈哈大笑,楚安听到他们撕纸的声音,很快,许多小纸球冲着宁白砸过来,砸在宁白的脑壳上,又弹到楚安的肩膀。
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
宁白似乎没有感受到那些小纸球的撞击,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晃过神,看了一眼投影画面上老师讲课的进度,翻开自己的课本。
“今天讲第三章第二节。”他忽然侧过脸来,看着楚安的眼睛。
“对不起,”他与楚安视线对上,立刻脸红了,语气有些慌乱,“我是怕你不知道用什么教材,需要帮你,啊不,帮您……”
他的声音很低,但很清澈,像山里铮淙的泉水。
楚安凝视着他浅金色的眼眸,想起很久以后宁白站在亿万虫族公民面前表全国讲话的样子。而现在,这个未来的将军眼圈红红的,想哭,却又强忍住了泪水。
“谢谢,第三章是吧,这里吗?”楚安翻开书页。
宁白乖巧地回答:“嗯,是第三章,不过是第二节,请您再往后翻一页。”
“我帮你把他们乱写的字擦掉吧。”楚安忽然说,“我这里有湿巾。”
“什么……”宁白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不用,不用,谢谢您。”
他往后瑟缩着。
“为什么?”
宁白轻轻摇头:“……他们,不许。”
又一个纸球扔了过来,因为宁白正在侧着脸和楚安说话,纸球擦着宁白的睫毛飞过去,夹在了楚安课本的书页之间。
宁白捂住了眼睛。
楚安噌的一下站起来,书桌的桌脚和地面出刺耳的摩擦。
在那个时代,学校里的雌虫无法反抗雄虫,只能忍气吞声,任由自己被欺负。
此刻的宁白还是一个无助的孩子,他不敢反抗,不懂反抗,楚安无法苛求他做出越时代的举动。
但是楚安自己可以采取行动,他不忍心宁白受委屈,他可以做些什么保护宁白,他也必须这么做。
楚安抄起纸球,板着脸直接走到后排,把东西狠狠砸在书桌上。
“谁扔的,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