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那位雄姿英发、老当益壮的开国帝王,如今已是白发苍苍,尽显老态,往昔的英雄风采早已不再。
眼角深深的鱼尾纹,手上斑驳的老人斑,令人不由得心生怜悯。
暂且抛开帝王的身份,他也不过是位年事已高的老人。为了皇儿的重病,竟不顾安危,孤身深入这偏远之地,只为谋求那一线渺茫的希望。
当然,他并不知晓,除了这主要缘由,老朱随着年岁增长,疑心愈发沉重,他对那荧惑守心的天象深信不疑。相较于太子朱标的病重,他同样担忧这东南边陲之地,是否会出现如同当年陈友谅那般的强敌!
到了夜晚时分,朱栩吩咐下人早早给赵员外一行人的禅房点上油灯。
珠儿亲自下厨,厨艺精湛,丝毫不逊于京城天一楼的大厨。
虽说她从未到过京城,也未曾真正品尝过天一楼的菜肴,但既然先生如此夸赞,那定然是不差的。
禅房中,老朱敲着木鱼,口中念念有词,诵读着《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诚心祈祷他的皇儿能够早日康复。
即便小喽啰送来堪比御厨水准的美味佳肴,诸如红烧板栗鲤鱼、避风塘蓝尾虾、蟹粉鱼羹……
赵诚与蒋瓛面面相觑,这帮山贼对待人质的待遇实在是好得有些出人意料。
“皇……黄管事,人是铁饭是钢,大公子的病痊愈尚需时日,多少吃一些吧。”
赵诚小心地劝说道。
蒋瓛闻着食盒内飘散而出的诱人香味,连饮了数碗茶水,却感觉愈发饥饿。
朱元璋终于缓缓回过头来:
“朕……咱不饿,你们用便是,仔细查看是否有迷药,这些食物来得蹊跷。”
“诺!”
赵诚轻声应道,感同身受,此刻也是毫无胃口。
“蒋护卫请自便。”
“多谢赵员外。”
蒋瓛如同得到了特赦令一般,轻轻拔下头上的发钗,其尖端乃是银器,试探之后,未见变色。又用力嗅了嗅,吃了一点,确定并无异常,这才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朱栩同样没有胃口,这让原本自信满满的珠儿不禁有些沮丧。
“并非珠儿的手艺不佳,而是先生我心中感慨颇多,岁月无情,即便身为天下之主,一代帝王又能如何,依旧被这生老病死、儿女情长所束缚……”
“先生总是这般多愁善感,珠儿心思单纯,只关心先生今晚是否按时用膳,夜间会不会受寒。”
珠儿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朱栩用手轻轻刮了下她的俏鼻:
“休要贫嘴。”
珠儿抿嘴一笑。
“珠儿姑娘,你跟俺讲讲,那老头究竟是何身份啊。能让先生如此重视,俺可真是羡慕得紧。”
“羡慕呀,悄悄告诉你,那是皇上哟!”
朱栩与梅新基勾肩搭背,梅新基满心期待,想着先生会如何奖赏自己。
珠儿见他那副天真的模样,仿佛在看一只即将待宰的羔羊。
梅新基听闻,瞬间呆若木鸡,嘴唇颤抖不停:
“是……当今……圣上!”
朱栩却顽皮一笑,轻摇折扇说道:
“有本王在,莫要害怕。”
珠儿赶忙将瘫坐在地、失神落魄的梅新基搀扶起来。
“先生实在太坏了!”
梅新基还在不停喃喃自语,“是……圣……圣上……”
“坏大事了!”
一声断喝,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沈纪善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