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不会留着这种东西,在看到焦急赶来的护卫前,你就把那个吊坠扔到了地上,又狠狠踩上了几脚,擦干净脸上的泪水,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生一样离开了。
你逃走了,在一个没有叛党作乱的夜晚。
只有这时候,你那个所谓未婚夫和他的同僚才不会在城中带着刀四处示威,打着幕府的名义铲除和川的仇敌。
一群走狗而已,京都没有不讨厌他们的人,你的父亲除外。
你收拾的包袱非常简单,换洗的衣服,值钱的东西,和一把防身的短刀。你可能不会逃得太远,但会躲上一段时间,还是有准备得好。
可你从小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即使有个不靠谱的父亲,还是被一大堆侍女护卫照顾着长大,根本没有去学做那些琐事的理由。你带着包袱路过了好几个旅店,可那些店家都看着你身上和服的材质猜出你压根不能帮上什么忙说不定还会添乱,最后还是一家居酒屋的老板娘不忍心留你一个人在外面过夜,答应让你留下来试试。
工作的第一天,你摔碎了两个酒壶,赔了一笔钱。对你来说这些钱根本不算什么,可老板娘心疼的模样让你本就懊悔的你更加愧疚。双手浸泡在冰冷的溪水里,一遍遍清洗着那些用过的碗碟,还要忍受着那些乡下浪人肆无忌惮地打量与调笑。即使你已经换上了居酒屋准备的新衣服,常年的养尊处优也让你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屋外又挂上了灯笼,这意味着你要开始工作了。想到这样漫长的夜晚,即便耐心告罄也要一遍遍地告诉自己继续忍耐,你什么时候这样委屈过自己,除了被迫宽恕了那个在街上非礼你之后怎么也找不到踪迹的家伙。
要是那个乡下来的未婚夫自己识趣一点退掉婚约,你也不用答应陪他玩这个出逃的游戏。
又是不怀好意的乡下莽夫。一边大声交谈着半真半假的稀有消息,彰显着自己所谓的人脉,倒出的酒液撒了满桌,醉醺醺地让你过去清理。
老板娘在忙着整理今天的收支,头也没抬就摆摆手示意你过去。你只好拿起布帕走过去,尽量低着头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可那些家伙的手充满恶意地在你腰间徘徊时,你还是不能再忍受向后躲开,没想到那些家伙依旧不依不饶,站起来就要继续拉扯着你,将你逼得连连后退。
“装什么,过来陪我们喝一杯,酒钱就归你了。”
足袋一瞬间的打滑,你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眼看着就要跌入那逼仄角落中彻底任人摆布,你双眼紧闭,提前做好忍受跌落那一瞬间的疼痛,腰身却被一双手臂稳稳接住。 陌生的冷冽气息侵袭了你的思绪,劫后余生的你悄悄睁开眼,身前是刺目的寒光,与男人半截俊秀的脸。
刀刃出鞘几乎在一瞬间,只不过指向的是那些意图欺负你的家伙。
“趁我还在好好说话,滚开。”
一身黑衣的浪人十分年轻,周身的气息却相当可怖,即便是同他如此靠近几乎是要贴在他怀里的你,也下意识会在那样的阴鸷吓得不敢出声了。
他似乎一直坐在这边,要了一壶酒之后就安静地喝着,直到旁边有了动静。几乎要把自己融进黑暗的角落,毫无破绽,出手却又狠绝无比。
那些醉醺醺的家伙哪里见过真正武士的架势,戴着的刀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摆设,被这样的凶器直指着,吓也吓醒了,骂骂咧咧地跑了出去,连酒钱也没结。
老板娘走过去查看,看着一大桌的酒菜,还有被摔坏的碗碟,恶狠狠地看了过来,又要让你赔偿这损失的钱。
双腿紧张得没什么力气,你还撑在这好心武士的胸膛里借了他的力气才勉强重新站起来,听着老板娘给出的数字,顿时觉得天要塌了。
她难道是偷偷翻看过你的包裹吗,这几乎是你剩下的所有钱了,这些东西值这么多钱吗?
还不等你出声辩解,你身后的男人也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你们,入鞘的刀抱在胸前,走下位置大手搭在你的肩膀上,将你挡在了身后,同那终于暴露出真实面目的老板娘对峙着。
“你想掏空她的钱,然后逼她做其他的生意。”
明显是他占了上风,而被他戳中了心事的老板娘气急败坏地骂了起来,甚至威胁着要让你们走不出这间屋子。
“是吗?”
没人能看清他出手,只是等你反应过来后,老板娘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血痕,头也被削去了一半。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出手的人却干净利落地收了手,仿佛什么也没有生过。
你离开了居酒屋,哪里也不能去,只好一直跟着那个武士。
你觉得他应该是个好人,不然怎么会对你多管闲事,甚至还陪着你去收好了包袱才离开。
起码这个晚上,他还愿意继续保护你吧……你不切实际的幻想被那些等在远处伺机报复的人给打断。仗着人多,他们想要好好整治这个让他们丢了面子的臭小子,却被反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人死了,在你眼前……
你几乎要支撑不住靠在墙边躲藏的身体了,却还记得捂着嘴不能出惊叫声。
月色朦胧,沙沙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只手伸到你眼前,你抬头,是被血溅了半张脸的他。
“我不是什么武士,我和他们一样是你讨厌的乡下人,我还杀人。你还要我继续保护你吗?”
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你意识到了你自以为是喃喃自语的抱怨,都被这个耳力过人的家伙听了个正着。
将一切都在你眼前戳穿,他的目的也十分明显不过——甩掉你。
可事到如今,你又怎么能放弃这唯一的救命稻草。盯着他冰冷的视线,你从怀里拿出干净的手帕,踮起脚尖才够到了他的脸,替他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身体的下意识反应,让他立刻伸手盖住了你的手背,而反应过来后,看到的是你得逞的笑容。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他敛下眉眼,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
男人不肯告诉你他的名字,你就一口一个大人地叫着他,他也不予置评。 他没有固定的居所,只是不停地在赶路,有时来不及就歇在野外,随便生一堆火找个树干靠在那里就算闭目养神了。只剩你自己在那里尴尬地思考着怎么才能休息得更好,看了看已经闭上眼抱着刀纹丝不动的男人,还是悄悄地一点点挪了过去,停在了离他很近的地方,铺上了一件外衣,躺在地上闭上眼。火没有灭过,夜里却依旧很凉,你冷得蜷缩着抱住自己的身体,梦里始终是家里温暖的房间,和该死的未婚夫那张讨厌的脸。
最终你是吓醒的,因为梦见未婚夫找到了这里,你被强行带回了京都,和这个粗野的家伙成为了夫妻。好在一觉醒来,你还在郊外,身上盖着的衣服有些眼熟,淡淡的血腥味让你瞬间回忆起一切。
迷蒙间,从河边回来的男人走了过来,带回了取好的水,先将水壶递给了你,上身只有一件单薄的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