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栖川惊奇道:“那里有什么吗?”
“还没介绍过,每个咒术师都有天生的术式,我的术式就是吞噬收服的咒灵,化为己用,驱使它们战斗。即使我只有一个人,也随时能召唤出许多强大的战力,以前也作为咒术师祓除过不少咒灵。不过好像,吃多了咒灵玉,身体也开始咒灵化了?”
夏油杰收回手里的蝇头,摊摊手,情难自禁又故作轻松地说道:“大概也是因此被咒术界忌惮,一旦我产生自己的想法,背离了咒术界的要求,高层的掌权者就觉得这个强大的打手不受掌控,公开宣布叛逃缉拿,逼得我只能逃离那里……
啊我没想抱怨的,咒术师祓除咒灵的初心是好的,我只是有了全新的看法罢了……
哈哈你这小狐狸估计是看到我身体里的诅咒了,以为我是被咒灵附身,吓坏了吧?通灵性了,真不错,咒术界也只有咒骸能相比了吧?”
这些话说得情真意切,配上慈眉善目的面孔
,无害的举动,好一个落魄强者被逼无奈背井离乡又坚强乐观的小白花人设!
一番话说下来,再抬头,果然看到涉世不深又擅长共情的“主公”疼惜又小心翼翼的表情,即使牙酸得要命,夏油杰仍然坚强地把戏演下去:“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可不是什么弱者,我有我的大业!我还有同伴,可不是孤身一人啊!可千万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即使是朋友我也会下手揍的哦!”
白栖川咽下想说的话。
他其实不止是因为夏油杰的自述产生同情,还因为他的话联想到了他的半身九方阵。
“被忌惮”、“高层的控制”、“想要逃离”……还有为了换取强大的力量而无可奈何地咒灵化……
九方阵岂不是活生生的夏油杰翻版!
白栖川甚至想得更多:难道说……他就是咒术界吸取教训后,培养的第二个听话的夏油杰?
因为天与咒缚这四个字而被忌惮,被作为武器而利用,等到觉得难以控制了,就像丢掉什么大。麻烦一样丢到高专,又不允许他脱离掌控因而不停试探……
和被逼叛逃的夏油杰一样,九方也早已厌倦这样的生活了吧?
白栖川回忆那个少年的姿态:所以挣扎着,像囚牢中的困兽;同时试探地,在牢牢护住柔软肚皮的自我保护里,伸出带着森森利爪的掌心,等着有勇气接近的家伙冒着被挠出血痕的危险捏捏他温热的爪子,把他带出牢笼。
同为江玖意志的延展,他们总能以奇妙的视角互相看待。和纪藤肆也兴致所致时随便掺和一脚不同,白栖川是秉持同为一人,在不损己身时能帮就帮的态度,加上曾亲眼见过他受苦,就对这个命运多舛的少年更为疼惜。
所以此时,说不上是因为既视感还是同情心泛滥,他情感上确实不愿怀疑帮助他良多的夏油杰。
鸣狐放下抓握打刀的手臂,白栖川真诚地道歉,夏油杰很大度地接受,还揉了揉主动凑近蹭他裤脚的狐狸。
回归正事,夏油杰直言,这把打刀不是被普通的诅咒污染,而是触碰到了咒术界最恐怖的诅咒——千年之前恶名昭著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
“你知道现在咒术界已经有吞下两面宿傩手指的‘容器’虎杖悠仁了吧?”夏油杰担忧地说:“两面宿傩的手指有剧毒,虎杖悠仁却能吞下而不死,咒术界的老顽固们畏惧诅咒之王受肉复活,早已判处他死刑。我理解你爱刀之情,但一旦被发现,无论什么样的名刀宝剑,都逃不过折断碎刀的命运,还会给你们招致灾祸!”
他悲悯的目光投向桌案上暗金色的刀剑:“净化诅咒之王的咒力何其困难!若是其他情况我还有五成把握,变成与两面宿傩有关的咒物,常用之法怕是一成把握也无!”
他不忍地建议道:“这刀现在就如剧毒的咒物,惑人心智、吸引咒灵争抢吞噬,将其封印也总有松动之日,或许趁现在危害尚微时毁坏,才是最好的方法。”
“不可!”白栖川脱口而出,“万万不可!”
他
听到“虎杖悠仁死刑”那里,已然紧了手心,听到夏油杰说压切长谷部已经变成剧毒的咒物,只会带来不幸时,眼尾已经红了一片。当夏油杰说最好尽早碎刀时,他彻底绷不住,喊了出来。
鸣狐沉默地站在白栖川身边,无声地给他安慰和支持。小狐狸围着他两只脚转,怕主公真的伤心到哭出来,急得耳朵都往后背!
夏油杰还想再劝,却被白栖川打断。
“很抱歉,但我有决不能碎刀的理由!”
白栖川挣扎犹豫了很久,决定说出实情。他看向鸣狐,寡言的打刀付丧神仿佛理解了什么,点了点头。
青年于是不再犹豫,他将手掌放在压切长谷部的刀柄上。
夏油杰仿佛知道他要做什么,心里哼笑了几声,面上却摆出疑惑神色,没有制止。
多么惹人怜爱的蠢人啊!能驱使付丧神,却弱小又无能的“主公”啊,你终于要放弃掩饰了吗?
白栖川闭上眼,想象灵力从四肢百骸中流动,然后输入到手掌心的兵器中——这当然没能做到——他至今无法随心所欲地使用灵力,连控制灵力走向也无法精准做到,那天在咖啡店躲在柜台后面输入灵力的能力仿佛昙花一现,无法复制。
不再做无用功,他干脆利落地抽刀出鞘,熟悉的抽取感如约而至。只是这次消耗的,远比以往唤醒一振打刀所需灵力多得多,几乎赶得上两振大太刀的量!若不是……灵力还算充裕,估计这一次他要狠狠吃个教训!
饶是如此,白光暗下去之后,白栖川的身形也晃了晃,被鸣狐早有准备地扶住。
没有樱吹雪,没有“自我介绍”,甚至没有想象中,或满脸激动、或惭愧抱歉、或深深鞠躬说“请随意吩咐”的身影……
心沉下了深渊。
无暇向露出了然神色的夏油杰解释更多,随着视线下移,触到那往日打理的一丝不苟,此时却杂乱散碎的灰发,白栖川眼眶中的泪终于没能含住。
护甲森然,衣物齐整,鹤丸吓唬他时描绘编造的“暗堕”付丧神会有的骨刺异变通通没有。
双膝跪在地上的,是乍看一切如常的付丧神。
只是他垂落的眼睫下方,两道与虎杖悠仁别无二致的痕迹赫然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