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愿。”他说。
“为何?”
这拒绝出乎皇帝的意料,虽说他也知道自己这位侄子自小随心所欲,可长至十八九岁,也到了该建功立业的时候了。
皇帝耐心性子想问一个原因。
“臣自小顽劣,沉迷道术,不堪大任。”裴朗宜拒绝地一丝不茍。
“这话便是在哄朕了。”
皇上摇头,他慧眼如炬,知道裴朗宜聪明又懂得变通,更难得有韧性,是个放在何处都有用的好苗子。
他却也实在搞不懂他一再拒绝的原因。
裴朗宜抬头,望向这位一直关爱自己的长辈,他曾经的皇叔,现在万人敬仰的皇上。
见他一再追问,裴朗宜自然也明白这是疼惜。
他不再扯这些无关的理由,而是低声回忆般地叫了一声:“皇叔”
裴朗宜声音低低的,让皇上无端想起了他小时候。
齐王夫妇总在边关,留下个年幼的孩子养在王府。
那年他病得厉害,还是太子的皇上匆匆赶去时,他就是这样拽着自己的衣角,低声喊自己“皇叔”。
“我此生没有什么远大志向,只愿平凡度日。”
面前长大的孩子与记忆中的声音重迭。
那时候他已经六岁了,皇帝想,六岁的孩子,能记得许多事了。
即便他的父母是为国捐躯,可于一个孩子而言,他并不懂得什么荣耀功勋,只知道自己从此没了父母。
倒是是于心不忍,皇上揉了揉眉心,“朕知道了。”
他身在高位许多年,却也记得自己失去了一位待他极好的兄长。
裴朗宜垂头,“若要尽宗室职责,臣愿意入钦天监,为皇上察星轨司天命。”
“你倒是真喜欢做这个。”
皇帝无奈,倒也没什么不能成全他的,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若愿意去,便去吧。”
“正巧监副一职空缺,待朝中进选官员时,你便补上去。”
“多谢皇上。”
裴朗宜心想事成,却也没忘了晋明琢身上的异象和晋原城中的那一卦,又道:“我从晋原城中归来,来之前为布政史岑大人算了一卦,卦象实在不好。”
“嗯?”这话倒是新鲜。
皇帝顺势想起了这位布政使——这人之前同左都御史起了些龃龉,被贬到晋原,这些年勤政爱民,做的相当不错。
去年冬日时还上书要整修河坝,不失为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
“皇上觉得,岑大人如何?”裴朗宜问。
皇上沉吟片刻,中肯地评价道:“朕觉得他刚正不阿,有些才能,是个清官,却有些迂腐了。”
“皇上圣明,臣算的卦便是句句直克岑大人。”
裴朗宜将卦象说了一遍。
皇帝意外地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