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的命,竟然只值这些玩意儿!”
岑氏呸得唾骂道:“你生来就是侯府千金,你懂什么?”
陆念正要说什么,举起来的手被拉了下来。
那是阿薇。
阿薇就坐在她边上,刚刚那点工夫里,默默地剥了一小把松子仁。
掰开陆念的手中,阿薇把松子仁放在上头,冲她笑了笑。
陆念那翻涌着的情绪不由地缓和了些。
温柔地看了阿薇一会儿,再扭头面对谩骂的岑氏时,陆念的眼神又沉了下来:“你很懂,所以,我把这些东西又摆在这儿了。”
这些,岑氏曾经嫉妒到疯的东西。
陆念吃完了手中的松子仁,擦了擦手,取出一张纸来。
“休书,”陆念道,“你摁个手印。”
隔了半间屋子,岑氏其实看不清那张纸上写了什么,她只是质疑:“休书?谁休谁?”
“我父亲休你,”陆念道,“怎么?不把你休了,难道还让你受陆家香火?”
“侯爷根本不在京中!”岑氏吼道。
她知道这事。
定西侯奉旨出京,前后一两个月。
“调走定西侯”是伯父年前来看她时,他们说定的事,也是因为看到了伯父还出了些力气,岑氏这些时日压着心中焦虑和火气,没有一直逼迫岑家。
“凭什么?”岑氏咬牙切齿,“你凭什么下休书?这就不是你父亲的主意,你一个当女儿的,管得也太宽了!”
“凭什么?”陆念垂着眼,睥睨地看着她,“凭你现在在我手上,凭我现在说话最有用,我拿出来的东西,你得认,父亲也得认。”
岑氏唾道:“呸!”
陆念面不改色地,掏出那把匕,按在了桌上。
岑氏看到了,不禁后脖颈麻,几乎是一瞬间,她想起了那匕刺穿大腿的痛处,听到了刀尖深入桌板的声音。
陆念放下匕就没有管了,她抓了一把松子,剥一颗、吃一颗。
阿薇则站了起来,拿过匕、银光出鞘,一步步走向岑氏。
岑氏的手脚依旧被捆着,折腾到现在,不管情绪多激烈,身上是没有多少力气了。
闻嬷嬷依旧谨慎。
她先另取了绳子绕在岑氏的身上,把她连人带榻子一起捆了,然后才解开了岑氏手上的绳子,在岑氏反应缓过那阵麻劲之前,闻嬷嬷手上巧劲,把那两条胳膊都卸了。
脱臼的痛激得岑氏哀嚎,额头上立刻了一层汗,连大口喘气都辛苦无比。
在这般痛苦之下,阿薇拿匕割破手指的那一点,岑氏甚至无知无觉。
鲜血从手指上涌出,阿薇拿过休书,把岑氏的手指摁在上头,拿给陆念看。
陆念点了点头,又看向动弹不得的岑氏。
岑氏这时已经连骂人都骂不出来了。
陆念却是谈兴正足,一面吃松子,一面说话。
“我这人最讲道理了,死也要让人死得清醒。”
“就像你们岑家,你那伯父伯母,他们走得明明白白,因为查抄之前闻嬷嬷去了一趟,给了他们解释。”
“你这儿也一样,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但我会给你一个答案,省得你们前后脚上路的人,在黄泉路上碰着了,岑太保跳起来要掐你,你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科举舞弊之事,镇抚司好像盯了很久了,只是始终差点儿运气。”
“他们的运气是你,就是你岑氏。”
“你怕被岑太保拖死,想着不能那样白死,所以写下了彭禄、三十,藏在床褥底下。”
“你知道李嬷嬷会翻找,你也不怕她翻,因为你笃信只靠这两个词根本寻不到方向,可惜你错了。”
“彭禄在镇抚司案上有名,彭家一下子浮出水面,岑睦的丑事是你亲手交给我们的,要没有这一条路,岑家还能再撑一撑。”
“你说说,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的就是你们岑家人。”
“你是,岑睦是,岑太保也是。”
说到这儿,陆念忍不住哼笑了声。
岑氏却久久回不过神。
岑家一屁股烂泥巴,她以为定是伯父出了差池、以至于落到现在这田地。
却是压根没有想到过,自己写的那四个字,成了一张催命符。
再一想到她会写那张纸的缘由……
阴毒的视线投向阿薇,岑氏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
都怪这臭丫头!